趙武歎了口氣,對於魏絳的抉擇他無可奈何。
晉國家族爭鬥進行到這份上,家主的死亡也許是種解脫——或許,真實曆史上,趙武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
趙武聳聳肩:“似乎,趙魏同盟是我首先提出來的。現在我手頭有三家聯盟,馬上能擴展到四家,甚至五家——羊舌氏的叔向已經抵達甲氏,即將渡河來這裏,主持趙氏在黃河南岸的拓荒事宜;除此之外,張氏將以大夫的身份,協助我的司空府,在晉國國都處理政務。”
魏舒長長鬆了一口氣,但他神情說不出的哀傷:“那麼,我魏氏就放心了。”
魏舒這句話,證明魏絳的命運已經決定,這位晉國第三才子將一死以求解脫,來挽回魏氏的家族命運。
趙武眼淚湧了上來,他急忙轉過身去,麵朝著奔騰不息的大河,慢慢的說:“我們都在規則的保護之下,如果每個人都遵守規則,範匄不會如此肆無忌憚,範氏踐踏了所有的規則,任何家族都可以不因為‘罪行’,隻因為他的個人喜怒受到降罪……可是,範氏難道沒有想到,他把所有的規則破壞了,今後他範氏還能指望春秋禮法,能保護範氏長存嗎?”
魏舒有點哽咽,他斷斷續續的說:“範氏的情況我不知道,但魏氏的情況我知道,我回去就將繼承魏氏家主的位置了。”
趙武輕輕點點頭:“欒盈被驅逐之後,下軍佐的位置空缺了,如果魏氏再出現變故,我支持魏氏繼續擔當下軍將,不過,下軍佐的位置,魏氏有沒有考慮?”
魏舒抹了一把臉,回答:“我父親的意思是尋找一位三荀的後人。如今中行吳緊跟範氏,那麼下軍佐由三荀出身的人出任最合適,父親屬意國君寵臣程鄭……對此,趙氏有其它的意思嗎?或許有智盈擔任也行。”
魏絳這是安排後事了,因為中行氏跟範匄關係密切,而中行氏出於荀氏,魏絳想讓自己的副將從三荀當中挑選一人,以此婉轉向範匄屈服。
趙武想了想,覺得還是放棄吧——目前他手中已經捏著三家聯盟。範匄為了平衡,必定會從三荀當中尋找一股勢力,以填補欒盈走後的空白。而智氏如今是趙氏的跟屁蟲,所以範匄不會選擇智氏,隻會選擇荀氏。荀氏最傑出的年輕人是荀鄭,他因為戰功被賜予領地“程”,並由此稱為“程鄭”,為中國程姓第一人。
所以,程鄭是無可奈何的必然選擇。
趙武哼了一聲,答應說:“那就程鄭吧。”
於是,晉國新六卿的位置正式確定:中軍將、執政範匄;中軍佐,第二執政、司空趙武;上軍將、司徒韓起;上軍佐、司寇中行吳;下軍將、中尉魏舒;下軍佐、內史程鄭。
與此同時,三個亞卿的位置由範匄之子範鞅、趙武之子趙成、以及韓起之子韓須瓜分。
這次權力瓜分象征著晉國新生代的崛起,在晉國忙於分割卿氏權力的時候,魯國也發生了權力分割——這年,季武子借父親季文子留下的聲望,與叔孫豹(叔孫穆子)盟誓,先解除其顧慮,然後“作三軍,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
魯國原來有三軍,春秋以來隻有上、下二軍,皆歸公室所有。季武子增設中軍擴編為三軍,正好三家各得其一,這就是曆史上的“三分公室”。
季(孫)氏、孟(孫)氏、叔孫氏原本屬於公氏,也就是國君的直係後裔,這三位被稱為“三公”。
原本魯國的國君獨享軍賦的支配權力,但因為魯襄公年幼,三公——或者稱三桓,在抗擊國家侵略戰爭中立下了大功,又跟霸主國晉國關係密切,故此這三位公孫趁國君年幼,分配了國中唯有國君可以享受的軍賦分配權——由此,春秋時代,公卿比國君更享受特權與尊重的現象,正式登場了。
不僅魯國公室的軍賦被分割,自此之後,魯國國君也徹底喪失了對軍隊的控製權——此後,季武子采取一係列措施,擴大季孫氏的勢力,很快取代叔孫穆子執掌魯國政權,並形成“叔出季處”的政治格局。
所謂“叔出季處”,即叔孫氏負責出使搞外交,季孫氏負責守國執政。
在魯國忙於架空國君,分割公氏權力的同時,齊國也發生了相同的裂變——齊國原本有四位顯赫大臣,分別是高氏、崔氏、慶氏及田氏。崔杼扶立齊莊公擔當執政後,滅了他的政敵高氏,現在齊國隻剩下了田氏與慶氏。
說到田氏,中國姓田第一人出於陳氏,第一個姓田的人原本是陳國一位公子,他因為國中繼位權的爭執,逃亡到了齊國,齊國國君封他為田部史,主管統計農作物耕作麵積,隨後,其後裔以“田”為姓,並逐漸進入商界,成為齊國最大的商人。
田氏人丁稀薄,當家田氏宗主便想出一個方法,他四處挑選美貌的女子教授歌舞,客人來了就讓這些歌女出麵招待,等客人與歌女生下孩子,是男性則田氏全部認作自己宗族的人,允許這些男童姓田,此後田氏越來越壯大,到了戰國時代,田氏篡奪了君位,成為新一代齊國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