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荒夜潮汐(2 / 2)

可他們之前明明不是這個樣子。

想到這裏,肖若飛硬是撐開眼,眯起一道縫。從縫隙看過去,他怎麼也料不到,夢一般的想象居然成了真,那雙熟悉的眼睛真的在麵前飄。

他脫口而出:“春來,你回來了?”

對方一言未發,給他拿來杯水,送到嘴邊,他喝了一口,咽不下去,嗆得哪裏都是。那人連連咋舌,試了兩次,還是不行,他正準備將頭再抬高些,雙唇忽然被堵住。

溫熱柔軟的溪流淌進他嘴裏,淌過灼燒的咽喉,淌過熾熱的食管,最後流到他心上。他滿足地舒了口氣,輕輕睜開眼。

“今天,不是拍七八本雜誌?怎麼回來了?”

對方沒回答。

肖若飛定睛一看,麵前的人根本不是顧春來,而是白雁南。

白雁南離他很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沒有喜怒哀樂,沒有愛恨情仇,像斷掉發條的布娃娃,偏偏不像平時的他自己。

肖若飛連忙改口:“最近還忙?”

白雁南呆愣良久,答非所問:“你又把我認錯了。”

肖若飛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硬著頭皮講:“我好像生病……”

“你不是好像!”白雁南驟然拔高聲音,連房頂都能掀翻,“你知道你燒到幾度,又睡了多久?!”

肖若飛自知沒有發言權,隻好乖乖應:“不知道。”

“40度6,睡了整整一天,這剛下去點。大夫說你症狀早有了,但一直沒采取措施,還疲勞過度,才會病這麼凶。你傻了嗎?身體不對勁都感覺不到?!”

“我一直有量體溫,不信你看。”肖若飛抄起桌上的溫度計,放嘴裏一按,幾秒種後,上麵數字剛剛好36,“多正常,沒事兒了。”

“沒事兒個屁!你的體溫計他媽的是壞的!”白雁南塞嘴裏,最後出來一樣也是36度,“你試試這個!”

肖若飛不說話了。這回他體溫是38度7,標準高燒。他安靜地往上拽拽被子,裹住全身,隻露出一雙眼睛,也不知該不該看對方。

他不傻,剛才發生了什麼他一清二楚。那麼尷尬的狀況,避而不談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肖若飛伸出手,越過白雁南,拿起桌上水杯,一飲而盡,然後悄無聲息地轉移了話題:“你怎麼又來了?”

“從你這兒把佛請走,不得給你送回來?我要繼續拽著他,你非得跟我絕交不成。”白雁南雙眼投向遠方某一點,視線失焦,“我算著,沒他的鏡頭你們快拍完了。現在就等他繼續拍攝,對吧?”

肖若飛點點頭。

當初白雁南來遞簡曆的時候,要走了完整的劇本。他清楚肖若飛的習慣,也清楚他的拍攝流程和進度,大概時間總能估得八///九不離十。

“影響你們拍攝對我沒任何好處。”

“是嗎?不影響我們拍攝,不影響我們拍攝,你還執意拽走春來?!”

見肖若飛生氣,白雁南一點也不著慌:“你自己安排失誤。如果開始就像現在這樣安排,還有問題嗎?”

“開始就這樣安排?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幾天是什麼日子。”肖若飛說太多話,嗓子又開始暗啞,眼卻在噴火,“《雙城》上線時間,你以為我不知道?避開你們宣傳,你以為我不知道?不影響我們拍攝,說得好聽。我這麼排拍攝計劃的原因,你不知道?!”

“知道啊,我當然知道,陪他燒了三年紙我能不知道?”白雁南低下頭,拔淨拇指周圍的倒刺,才繼續講,“這幾天是他外公的祭日,對吧?”

說完,他抬起頭,表情仍舊平靜,但視線中分明多了一絲戾氣。

肖若飛顯然氣上頭:“既然知道,為什麼……”

“顧春來是一名專業演員。”白雁南胸有成竹,不緊不慢地吹淨他精致的指尖,“他需要在任何時刻保持專業精神。隻要他有口氣,能站著,能說話,他就能演。怎麼,你怕春來在外公的祭日演死人的戲,聯係到自己的過往,情緒崩潰?”

“你……!”

“你這樣特地不讓他在某一天演某場戲,是害他。”

肖若飛繃緊身體,眼似獵鷹,麵對姑且能稱作前男友的人,看不出絲毫往日情分:“我告訴你,白雁南,演員是刀,要磨,要燒,要捶打,否則不鋒利。但用太過,會斷掉。”

白雁南看著他,止不住放聲大笑,笑容可怖:“你說我?你好意思說我?瞧瞧你肖若飛,有多道貌岸然。你告訴我,你寫《說學逗唱》的劇本時,根本沒想到顧春來,根本沒有拿他的身世做文章?那片中感情受挫、親人離世、事業不順的周小茶到底是誰?!我告訴你,春來要真演到崩潰,錯不在我,在你!”

他們像兩把出鞘的劍,懸在空中,一觸即發。

這時,門突然吱呀作響,開了又關。顧春來刷進屋,手裏舉著巨大的餐盒,對坐在床上劍拔弩張的二位說:“麵來了,趁熱吃。是西紅柿雞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