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後。
在趙陵綰日夜照料和太醫的協助下,趙王身體已有好轉,至少可以聽懂周圍人的話,也可以清晰表達自己的意思了。然而趙王榻邊除了她還有看似同樣殷勤的太子嘉。
有些事隻露在暗麵,明麵上他還是趙王的嫡子。誰敢說他謀君篡位?誰敢說他毒害趙王?王室的明爭暗鬥,實非常人可以明白。
趙陵綰但笑,她什麼也不揭穿。
太子嘉明白,她此刻不揭穿不代表未來也不。
他必須先下手為強。
“我實在不明白。”這日趙王服藥睡下,太子嘉於園中湖畔小坐,趙陵綰從他身後走來。
“哦,妹妹不明白什麼。”他分明知道,卻隻是回頭笑著瞧她。
“我不明白哥哥身為太子,有何好爭?他日趙國的江山難道不是你的?”
他聽著這毫無掩飾的話,微微一愣。而後向四周看去——湖邊視野廣闊,四下無人,他倒不擔心有人在暗處聽著抓他把柄。
“趙國的江山?趙國還有江山麼。難道不是妹妹親手把趙國變成了秦國的趙地?妹妹要送趙國與秦,還是要待秦國一統來做趙地之主?”他話中句句譏諷,以為戳中了她的軟肋。
天下更有何人能解她。
她苦笑,忽然想起那月白發帶的男子,長身玉立,看得懂她風華之下所有不堪的隱忍。
“原是如此。隻是陵綰從未要將趙國拱手與秦,也從未想要父王的位置。”她仿佛一下子蒼老,緩緩躬下身子坐在他身邊。
“嬴政許諾過我,天下一統之時,必保我趙國。而陵綰身為女子,更無意問鼎。”
他深深看著她,皺眉怒道:“嬴政是何等人?你當真相信他會在天下一統之時應允你的條件?以你的才智我不信你如此愚昧。還是你要做嬴政的王後,不惜出賣趙國?”
他終於說出了真實想法。
他們是骨肉至親。她絕不願意與他決裂。
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告訴他一切,讓他相信她。
可有些事無法解釋。解釋了他也不會相信。
否則他們不必走到今天這一步。
“太子哥哥。”
她麵含微笑,和往常那淡然高傲的笑容不同,這一次如此卑微,卑微地希望得到他的相信。
“隻有嬴政有一統天下的命格,錯過了他,不知道天下還要混戰幾百年才能再次遇到這樣的人。你忍心看生靈塗炭屍橫遍野嗎?就算嬴政食言負我趙國,陵綰又豈能因小失大,置天下蒼生於不顧?”
“太子哥哥,你可願信我?”
他嘴角發澀,這樣的理由令他氣血上湧,無法理解。
他不管是真是假,不管她鬼穀有如何秘術窺測天機,他就算可以信她,也不能信命!為何隻有嬴政有此命格?為何要以他和他的趙國作為犧牲品?憑什麼?
他起身而去,不再看身後的趙陵綰。
那廣袖下纖纖細指僵硬地顫抖,指尖抓地而落下滴滴血紅的斑駁。
她微微合目,仿佛再也不願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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