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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蕩無物的舞台上,打著淡藍色的淺光。

舞台中心坐著一個麵容俊秀的青年,正抱著吉他,輕輕地吟唱。

他唱愛而不知,他唱愛而不得,他唱自己窮盡一切去探尋愛情的終極意義,卻隻是徒勞無功地流逝光陰。

琴弦被不斷撥出聲聲哀鳴,同盛闌珊苦澀低落的歌聲一起桎住了室內的空氣,過於動聽的旋律化作光點沒入每位觀眾原本堅如磐石的內心,讓他們與歌曲的主人公一同為求而不得心間鬱鬱。

吉他被撥動的速度越來越快,背景中的鼓點從輕敲轉為節奏感強烈的轟鳴,電子琴的鍵音響得強烈,貝斯的弦音也同時加入了這場盛宴——它們一起用隆重的樂聲迎接地獄之主的降臨。

原本哀傷淡雅的藍色燈光頓時換為了激烈耀眼的紅,舞台的周邊更是噴發出了陣陣火焰來營造地獄的盛景。盛闌珊用輕顫的喉音表達出明晰的恐懼,又在放下吉他後大踏步向前走向舞台中央,他單手持著話筒,在間奏過去的第一秒便爆發出了陣陣大笑,笑聲過後的歌聲無比輕柔,仿佛是對心上人的低語,又好像是對凡人的憐憫。

純白的聚光燈打在盛闌珊的身上,讓往日藏於陰影的惡魔在聖潔的光芒下無所遁形,但他整個人卻和那過於美妙的歌聲一起,散發出一種遠勝人造燈光的天然光暈。

一件過於寬大的白色襯衫鬆鬆垮垮地掛在盛闌珊消瘦的肩上,帶著無時無刻都可能墜落般的險意,刻意解開的衣扣暴露出了輪廓分明的深邃鎖骨,映襯著弧度優美的瑩白脖頸。

緊身的黑色牛仔褲牢牢包裹著盛闌珊纖長筆直的雙腿,卻還是流露出了幾絲褶皺,隻能被迫承受著皮帶無情的交錯捆綁,下方的那雙黑色馬丁靴每當踩向地麵,便會發出毫不留情的踏音。

潔白的襯衣正麵畫著寥寥幾根已經飄落的灰黑色羽毛,背麵卻用金黑色的線繡出了一對足以遮天蔽日的黑色羽翼,翅膀的尖端一直延續到遮住指尖的袖口,讓盛闌珊的每一次轉身每一個側麵都引起眼前人是否會隨時張開雙翼飛向天空的憂慮。

盛闌珊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鏡頭,往日略顯可愛的圓眼在細長眼線和深紅色眼影的作用下彰顯出了別樣的魅惑,眼中隨著歌聲不時閃過的笑意更是令人想要溺死在那雙蔑視一切的眼眸裏。

纖挺的鼻梁,圓潤的唇珠,小巧的耳廓,淺淡的酒窩……本就精致漂亮的青年此時美得更加驚心動魄,那張臉上的每一個弧線都像是上帝在精心測量之後才刻下的藝術品。

他是歌聲中誘惑人類墜入地獄的惡魔,卻也是現實中令人心生向往的天使,那雙黑色的羽翼代表的不是墮落,而是世人所有欲望的集合體。

在歌曲的終幕,盛闌珊用直入心靈的高音歌唱著凡人在發現自己與地獄君主是靈魂伴侶時的驚喜,用情緒爆發之後的低喃來表達究愛者在獲得愛情後對追尋意義的放棄,他似笑非笑,似嘲非嘲,沒有人能通過盛闌珊的表情來猜測這首歌在他心中的真正用意。

演奏漸漸結束,美妙的旋律與悅耳的歌聲全部轉為了觀眾腦海中鮮明的記憶,現場的觀眾們集體沉默,空空蕩蕩的屏幕上沒有一條彈幕,所有人都被這場過於精彩的演出所震撼,仿佛時間停滯在了這場音樂盛宴裏。

直到燈光熄滅,直到伴舞離去,直到盛闌珊的呼吸聲透過話筒斷斷續續地傳出,觀眾們才終於回過神來似的尖叫呐喊,整個演播廳都響起了激烈掌聲的震耳轟鳴。

盛闌珊嘴角微彎著鞠躬,在離場之前不經意地又看了一眼攝像頭,那雙重歸明亮的雙眼此時映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那在粉絲眼中可能是對一場完美演出的滿意,但在某位自認哥哥的人看來,卻像是在用一整首歌曲來訴說

——哪怕你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惡魔,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一同墜入地獄。

謝虞用力壓著左胸,過於強烈的心跳聲讓他幾乎爆發出陣陣耳鳴。

他渾身上下的血液都開始翻湧,他向來冷靜明晰的大腦都產生沸騰,燃燒般的灼意令謝虞口幹舌燥,但他卻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渴求什麼,又因何而被點燃這種過於古怪的情緒。

盛闌珊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乖巧懵懂的少年了。

如今謝虞的心中,沒有什麼比這個認知還要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