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陳桑若在一夜爆紅之後,就越發不肯努力了,對資源更是挑挑揀揀,最喜歡的便是在各個綜藝中當“壁花”,連主動造梗玩笑都不願意去做,仿佛自己紆尊降貴地站在那裏便是對節目組最好的恩遇。

而他的粉絲也的確吃這一套,硬生生把這種行為安上了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冷人設,讓每個製作組從心懷怨懟變為甘之如殆,甚至主動打造這種噱頭來吸引流量,讓本就不怎麼健康的粉絲構成更加惡性循環,甚至影響到了節目質量。

——《怦然聲動》便是其中之一,可以說上季莊永寧能夠奪冠已經是導演乃至讚助商最後的良心。

謝虞當然知道這一點,他的朋友也或多或少隱晦地抱怨過,他不是沒試著找陳桑若談過,隻可惜對方當麵答應地爽快,回頭還是該怎麼做就怎麼做,逐漸失去耐心的謝虞後來也就放棄不管了。

謝虞托著下巴,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一行行劃過的瘋狂吹“哥哥美顏盛世1卻絕口不提其歌聲的彩虹屁彈幕,目光在陳桑若的臉上轉了又轉。

還是那副具有羸弱美感的模樣。

這五年間,謝虞看過太多陳桑若各種各樣的打扮造型,從一開始的新奇變為後來的平淡,但自始至終毫無改變的卻是煩躁——他不明白為什麼陳桑若明明很堅韌頑強,卻總是要把自己偽裝成一副脆弱易碎的可憐模樣,謝虞隻是稍微說重了點話就眼泛淚光十分委屈,好像他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一樣。

但謝虞還是忍下來了,他曾一直以為自己對陳桑若的過度包容是對靈魂伴侶的愛與關懷,但分手之後的如釋重負才讓他明白,這一切不過是因為自己根本不在意。

所以他才能忍受陳桑若的惺惺作態,所以他才能忽視陳桑若的汲汲營營。

我果然是個沒有靈魂的惡魔嗎?

謝虞苦笑。

在二十歲之前,他一心一意地想要成為命定者,渴慕一個命中注定的靈魂伴侶。

但到了現在,謝虞已經不明白,這樣似乎從未對靈魂伴侶付出真心,能輕易割去“靈魂的另一半”的自己,到底憑什麼能享受到命運賦予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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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嗎?”

盛闌珊拿向礦泉水瓶的手頓住了,他不可思議地回頭瞪向一旁的盧修仁:

“你在問我?”

盧修仁理所當然地點頭道:“畢竟這是你在自己祖國的第一次演出,還是沒有隊友的solo,我還以為就算是你也會緊張。”

被戳中心事的盛闌珊皺了皺眉頭,有些不好意思道:

“……嗯,其實本來是有點的。”

畢竟在美國也就算了,誰知道在國內會有多少過去認識的人來看自己的表演,又會有多少人來對和五年前判若兩人的自己評頭論足:

“但隻要一想到陳桑若也在這個舞台上,我的鬥誌就完全壓過緊張了1

盛闌珊氣勢洶洶地向空中揮了揮拳頭,就好像對麵正放著自己在洛杉磯家中上麵貼著陳桑若照片的沙袋一樣,但他不久之後就垂下了肩,有點無措地咬著下唇道:

“你說,小魚哥哥他會看我的表演嗎?”

盛闌珊當然知道謝虞這五年間從未看過自己在美國的任何一場演出,甚至沒有主動去聽過anotherchoice的歌,那漠不關心的程度就好像謝虞在找到靈魂伴侶後就要把他驅逐出自己的世界一樣。

——這可是盛燈火勸盛闌珊放棄的最佳理由。

“他不看你就不好好表演了?”

“當然不是1

盧修仁的反問令盛闌珊當即駁斥,原本忐忑不安的大腦迅速理清了思緒:盡管他最初是為了宣泄情緒才選擇搖滾,但自從擁有了粉絲,組建了樂隊,每一場演出就變成了一次對他人喜愛的回饋,一種對事業拚搏的證明。

盛闌珊在任何時候都想要自己變得更好,為了一個他愛的人。

盛闌珊在任何場合都會全力以赴的歌唱,為了每個愛他的人。

他重新振作起精神,伸手向自家隊長比了個大大的v字,臉上帶著屬於lan的絕對自信和屬於盛闌珊的燦爛笑意:

“你就等著我們樂隊在中國的爆火吧1

說罷,盛闌珊便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走向後台,輕巧地轉身讓他露出了繡在白色襯衫背麵的巨大黑色羽翼。

在這一刹那,盧修仁似乎真的看到了降臨於世的天使,他抖著一雙能遮天蔽日的翅膀,興高采烈地在人世間攪動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