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得好!”
陳叫山眼光定定,直視大魁的眼睛,臉上卻是笑容滿滿,“那我問你:如今情形下,除了我們兩個配合,能將這事兒做成,除了我們倆,還有誰?還有誰能做成此事?”
“你是清算小組的人,我是南京過來的人,你我又是情同手足,同進共退的兄弟,逮個虱子都要掰下腿腿分著吃,還有比這更好的搭配嗎?兄弟,你告訴我,有嗎?”
“如果我們不做,你以為那一大鍋肥肉,將來就沒有人去端著吃,會好生生歸入國庫裏嗎?兄弟,別傻了……人性都是一樣的,誰都不比誰高級,誰都不比誰清澈!”
“你不想做狼,可你周圍,狼群遍布……”
大魁深吸一口氣,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好——大哥,我做!”
“兄弟,我再強調一遍:牌局是瞬息萬變的,有贏,便有輸!贏了,兄弟不要忘了我便好,輸了呢,兄弟也不要忌恨我!這是公平的,自由的,自主的,對等的一次合作,如果你沒有想好,我們可以選擇放棄……”
“幹完這一買賣,我永遠離開上海,從此隱退江湖!”大魁此時的眼中,燃燒著一團火焰,賭性大發,亢奮不已,難以自持的火焰,“大哥,你說吧,具體怎麼幹!”
“唉……”
陳叫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仿佛充滿了百般的矛盾與糾結似的,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大魁,“這是詳細的行動方案,你默念幾遍,牢記心底!”
大魁看了幾遍,陳叫山猛地將行動方案又拿了回來,掏出打火機,點了火,將其燒著了……
“這個東西,必須銘記在我們心底,不能留存在世,否則,一旦出變數,這便是送我們上斷頭台的有力證據……”
“嗯……”大魁看著信紙在煙灰缸裏,慢慢地化成了一團黑灰,默默而有力地點了點頭……
…………………………
現在。
史家花園。
望著陳叫山,望著陳叫山身後一個個如狼似虎的漢子,每一個人眼中透射出的那一種殺氣,軍需衛隊的士兵們,手裏盡管端著長槍,但每一個人的手,皆在微微抖……
“快給我閃開一條道!”
陳叫山拔出手槍,衝天一舉,大喝一聲,聲音直貫雲霄,連臉都喝喊得變紅了,“不過小小的軍需衛隊,膽敢與軍統,與國民政府對抗,是活得不耐煩了嗎?閃開,都給我閃開——”
鵬天、三旺、麵瓜,以及一眾袍哥會的兄弟,遂即亦將手槍拔了出來,學著陳叫山的樣子,齊齊將手槍舉衝向天,但都不說話,隻以陰狠的目光,釋放著一種信息……
此時無聲勝有聲!
史家花園裏的其餘人,一個個噤若寒蟬,左一看看,右一看看,每個人的心中,眼中,都充滿了疑惑,充滿了揣測,充滿了假想,充滿了自我的分析……
“都閃開,都閃開吧……”
此刻,大魁成了一個和事佬,成了一個和平主義者,言語中帶著一種語重心長之感,“大家都是為黨國效力的,特事需要特辦嘛……”
說著,大魁走到那位士兵頭目身邊,湊近士兵頭目的耳朵,低聲說起了話……
大魁說話的聲音,僅夠那個士兵頭目聽見,其餘任何人,隻見大魁的嘴唇在一下下地動,唇上的胡須,一下下地翹著,落著,卻聽不出任何一字……
陳叫山眉頭緊皺著,等待著……
鵬天、三旺、麵瓜、一眾袍哥會的兄弟,等待著……
史家花園裏其餘的清算小組成員,下人,保鏢們,等待著……
軍需衛隊的每一個士兵,亦在等待著……
一分一秒。
時間靜流……
終於,大魁的手臂,朝前揮劃了那麼一下,那個士兵頭目深吸一口氣,胸膛高高地鼓了起來,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大喊一聲,“收隊——”
“給我進去搜查——”
陳叫山手臂朝著二號閣樓方向,一揮,眾人紛湧向前……
在二號閣樓的資料彙編室,陳叫山一陣翻騰,而後,悄悄地從懷裏掏出一張事先繪製好的“史家花園秘密金庫構造草圖”,立刻像發現了重大線索一般,大步奔到樓廊裏,高舉圖紙,將大魁喊到跟前來,質問,“這是什麼東西?”
大魁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子,“陳長官,我……我不曉得啊……”
“少廢話,帶我們去秘密金庫!”
陳叫山將手槍抵在大魁的太陽穴,大魁將兩手舉了起來,“長官,長官,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陳叫山一手高舉圖紙,一手握槍,抵在大魁太陽穴上,慢慢地將其押出了二號閣樓……
清算小組的人,軍需衛隊的人,皆一臉愕然,悄聲地議論紛紛……
大魁帶領陳叫山來到假山旁邊,掏出黃銅鑰匙,插入假山的小孔裏,一旋,假山緩緩移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