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離卻當了真,抓起帕子就要往他臉上糊,驚得墨藍不由後退了一步,卻反而被她抓住了領子:“別動,我幫你擦一下,就當……謝謝你那幾天幫我帶飯!”

墨藍覺得怪不好意思的,慌得有些口不擇言:“那也是主子說讓我幫你隨便帶點,我隻是順手……”

施韻舟看了那邊的打鬧,轉頭扯了扯柳玉竹的袖子:“媳婦你看他們……我也要你給我擦擦臉。”

柳玉竹隨手抓了把雪就往他臉上糊去:“擦什麼擦,你又沒沾著血!”

莫雲璿在邊上看著他們胡鬧,笑得眼淚都跑出來,抬手用袖子抹了抹,才稍微緩了過來。

一行人身上多少帶了些血跡,看著怪狼狽的,但又急著趕路,隻得化了路邊的雪水稍作打理,這才匆匆忙忙接著趕路。

一路因為擔心被殺個回馬槍,多少走得謹慎些,眼下匪賊一清,眾人倒是好專心趕路去了,因此到了日落時分,將將趕在城門落下之前趕到。

他們留了三個鏢師沒有打理,戰鬥一結束就往邊江城那邊趕去“求助”,所以此時城門口正鬧得沸沸揚揚,民眾也不急著進城門了,都圍在那裏看起了熱鬧。

“官爺!求求您了!我們兄弟們真的跟匪賊殺作一團,要不是我們仨聽了大哥的吩咐,合力殺了出來哪還能在這跟你們求助呢!”

“是啊官爺!咱這一身血的,誰沒事往身上糊血玩呐?都是人命關天的事,這群匪賊竟然真的這麼狂妄,在這周邊鬧事啊!”

“求您了官爺,快派兵去救救我們那夥弟兄吧!一小支隊伍的也好!震懾一下那夥匪賊,人命關天呐!”

常言道三人成虎事多有,城門口守著的官兵眼下一個頭有三個大。先別說調動官兵這種事他說了不算,尤其今兒個不知怎麼,上頭吩咐下來堅守崗位,說是什麼得了密報有人要鬧事,決計不能被調虎離山。

他眼下倒覺得這三人就像是鬧事的,可人言之鑿鑿,這一身的血又做不得假,尤其還有過路的養雞戶,說什麼他家養的雞啊鴨的血絕不是這個味的,一定是出事了,起哄著讓人去看看。

看看?看什麼?上頭下令不得擅離崗位,他連去報個信也不能,他頭疼地搖了搖頭,隻怕除非上頭巡邏路過此處,否則他這裏也隻能一直這麼鬧騰到換值為止了。

偏這仨人也不知怎麼的,周邊那麼多弟兄隻抓著他一個來,一人一句說得他頭都大,周邊的同僚憋著笑的投以同情眼神的他也隻能眼睜睜看著,真是難捱!

就在這時,一夥車隊駛了過來,到他們麵前時停了下來,有人叫住了正在跟官兵糾纏不休的其中一人,那人愣了一下,急忙回頭看向車隊,三兩步走過去詢問:“他們怎麼肯放你們過來?難道說……”

那人麵色灰敗地搖了搖頭,方才還糾纏著官兵的那個鏢師如同斷線的木偶一樣垂下了雙手,苦笑著半掩著麵,低喃著:“蒼天無眼啊……”

男人悲痛的沉吟,整個車隊透著哀戚的死寂,讓周遭的民眾感同身受,再細一打量這車隊上下,所有人都多少帶著傷,這個吊著胳膊那個裹著頭的,每個人身上都血跡斑斑,還有人得攙扶著才能直立,幾輛車馬不是帶著被刀砍的印子,就是有被火燒了的黑痕,看上去就是剛剛度過一場大劫難的樣子。

一輛載著人的車馬看上去並不華貴,但卻足夠結實,此時也已經斑駁不堪,隻見上頭衝出來一個人,此人並沒有帶著帷帽,即便穿著男裝也不難判斷是個女子,她一輛憤怒地衝著幾人抓著的那個官兵一頓痛罵,聲音悲戚得讓人心痛,就連遠一些還沒注意到這裏的人也不由看了過來。

“什麼蒼天有眼無眼的!我隻知道這夥官兵心冷如石!我們在城郊遭難,他們在這裏雷打不動!需要你們雷打不動是在前線,而非民眾受難時!那夥匪賊囂張如斯,甚至自報家門是那揚州周邊落鳳坡的!而你們呢?不知道去清繳匪賊,反而讓他們在這裏禍害我們平民百姓!像你們這樣的,還配當什麼官兵嗎?要不是你們!要不是你們……”

女子哽著一句話有些說不下去,車裏伸出一隻柔弱蒼白的手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隻這一扯,那女子頓時淚都下來了,惡狠狠瞪著那官兵好一會,才狠狠地“呸”了一聲撩起車簾子鑽了進去,有的人站得離那車子近,立時就聽見裏頭傳來幾個女子哭泣的聲音,頓時就議論開了,連帶看著那夥官兵的眼神都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