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柳玉竹又抬頭,朝施老將軍揚起一抹笑,眼神堅定地繼續說道:“然小女與施小公子相識一場,便是不能隨其上陣殺敵,也要做不到見他客死異鄉。恕小女唐突,向將軍告個辭……”
施老將軍一雙與施韻舟極其相似,卻蒼老的桃花眼定定看了柳玉竹一眼,一張蒼老卻有些俊朗的臉龐上沒有半點表情,更沒有說出什麼阻止的話,默許了柳玉竹的離開。
柳玉竹一從大帳離開,立即回了自己的營帳,在行囊中翻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小小的漆盒。
離開臨城時,夜娘曾贈了她不少東西防身。柳玉竹曾有因毒經上記載的“迷蝶尋人”好奇衝夜娘提過一嘴,所以離開前,夜娘還特地送了她一直迷蝶,沒想到這會兒倒是真的排上了用場。
柳玉竹找到前段時間施韻舟死皮賴臉,要自己幫忙縫補的一件衣服。將漆盒與施韻舟的汗衫收好,
迷蝶與尋常的蝴蝶相似,卻十分難得。夜娘也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隻是她尋常也用不到這東西,見柳玉竹有興趣,便送給了她。迷蝶有點類似蠱蟲,但它的效用又類似現代的搜救犬。
柳玉竹心道,也不知道這一件汗衫有沒有用,迷蝶的效用如何她也不清楚,姑且走一步算一步吧。收拾了一個包袱,裝上各種傷藥以及防身的毒藥,又帶上必要的迷蝶與施韻舟的汗衫,柳玉竹徑直去軍營的馬廄牽了一匹馬,獨自出發了。
索性兩軍剛剛交鋒過,敵軍退兵後也沒有了往日騷擾軍營的餘力,柳玉竹倒是一路有驚無險地到了參將口中施韻舟失蹤的地方。
這是一處峽穀,地勢空曠,往前隻有一條路徑可走。邊上還有斷肢殘骸,可見原來此處發生過多麼慘烈的戰鬥。
柳玉竹一路蹙著眉,細細在令人觸目驚心的斷肢殘骸,一句句麵目全非的屍體中,尋找著施韻舟的影子。
遺憾的是,整個峽穀裏除了柳玉竹自己,竟是再無活口,索性,這些人裏麵還好沒有看到施韻舟的蹤影。柳玉竹莫名的鬆了一口氣,當下不敢再耽誤,取出施韻舟的汗衫,放出了木匣裏的迷蝶。
隻見迷蝶在汗衫上飛旋了半天,而後搖搖晃晃,慢慢悠悠地保持著一定的高度,向前飛去。
柳玉竹不敢耽誤,提起裙擺跟上了迷蝶的步伐。
暮色渲染了天邊斜陽,漫天紅霞將山林鍍上了紅色的濾鏡。柳玉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跟著迷蝶一路走了多遠,她的足底已經起了諸多的水泡,開始時每一腳踩在地上都能感覺到鑽心的疼痛,現在都已經麻木了。
柳玉竹一腳深一腳淺地在茂密地叢林裏尋找著,甚至連迷蝶都中途停下來了幾次,終於在天色擦黑時,在一個不是太深的崖底找到了重傷昏迷不醒的施韻舟。
“二傻子?二傻子,你醒醒!”柳玉竹跌跌撞撞,手腳並用地滑下山崖,其間狼狽地摔了好幾跤,這才到了施韻舟的身邊,拍了拍他蒼白地俊臉呼喚到。
喚了幾次見施韻舟沒有任何反應,柳玉竹這才記起自己醫者的身份,慌亂地試探了下他的鼻息,感覺到施韻舟微弱的鼻息後,心中提起的大石才重重落下。
到了這會兒柳玉竹才發現,自己竟已是淚流滿麵。
山間一到夜間便多寒涼,柳玉竹匆忙找了個空曠的地方,架起了火堆,費盡力氣才把施韻舟搬到了合適的位置,這會兒才有功夫細細查看施韻舟身上的傷勢。
施韻舟身上的傷勢不清,右腳的大腿骨與身上的多出骨頭似乎都出現了骨折跡象,更不用提他身上其他的外傷了。施韻舟此刻外傷倒是不再往外滲血了,隻是那張俊臉依舊因為失血過多蒼白不已。
看慣了施韻舟生龍活虎的模樣,乍見施韻舟這麼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落差感巨大,柳玉竹心頭竟隱隱有些心疼之感。山上沒有溪流,施韻舟身上的傷口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又怕會有感染的危險。
柳玉竹隻得將帶出來的水囊先喂他喝下,又將剩下的水用來給施韻舟清理傷口,簡單地先幫施韻舟整理了下傷口。
夜深,叢林裏什麼樣的危險都有,怕碰見敵軍陣營的人,又怕施韻舟身上的血腥味會吸引來山間的野獸,柳玉竹隻得守在施韻舟身邊,徹夜未眠。
施韻舟依舊在昏迷中,若不是胸膛處淺淺的起伏,任誰看到這樣的他都會懷疑這個人究竟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