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龍飛走。淩煙閣被徹底摧毀。禁衛羽林和群巫好不容易才把那塊斷梁上的一堆亂石搬開。
斷梁恰與地上一塊大石撐成三角, 溫鈺與蘭齡公主正置身於這個三角下,被斷梁壓住動彈不得。
“陛下!”
百裏長蹊雙掌一分移開斷梁, 搶一步去扶溫鈺。溫鈺倒在他懷中悄無聲息,背上一片灰土,額上也有擦傷痕跡。公主被他護在身下, 倒是毫發無傷。
“鈺哥哥!”
公主扯下阻礙視線的鳳冠也撲過來,國師把她一檔推開, 轉而輕輕拍溫鈺的臉。
“阿鈺,阿鈺?”百裏長蹊輕聲喚他, 他卻絲毫沒有回應。舒無畏也快步過來,一手扼住國師想要推搡自己的胳膊, 一手去試溫鈺脈搏。
溫鈺的脈搏非常平穩, 他的人卻奇怪的昏迷著。
舒無畏的眉頭打起了結,再仔細試探溫鈺頸部胸口,這才沉聲問:“怎麼回事?那支箭不是附著了你們法術萬無一失麼?”
他也看出了百裏長蹊像是有意射偏, 手上略微使勁,百裏長蹊隻覺腕骨快要被捏碎了。
“嗬,你們以為那邪祟是一般常人, 靜靜站著讓你射的?”百裏長蹊痛得麵色發白, 神情仍是傲然:“它有屏障, 箭彈開了。”
“既無把握, 你為何還辦這場鎮邪儀式?淩煙閣因此而毀,你這不是反把邪祟放出來了麼!”
武攝政王大聲嗬斥,國師冷笑。
“舒無畏, 不要隻看到你眼睛所見的……再說眼下,不該先將陛下帶回去將息麼?”
事已至此,舒無畏無可奈何,隻得令司禮官清點現場傷亡、在廢墟間收撿淩煙閣功臣遺物。紫陽殿的宮人們自護送皇帝回去。蘭齡公主跟著上前一步,卻停住了。
“公主放心,臣剛才已診看過,陛下沒有大礙。”
舒無畏到她身邊沉聲說著。公主沒有應聲,她隻沉默片刻,在宮女們的簇擁之下回了望月樓。
入夜,公主獨倚高樓。夜空中忽然出現一隻白鵠,落在樓上化成白衣少年,含笑向她走來。
“阿姐急著召我,是有什麼——”
啪的一聲,公主一耳光扇他臉上。賀蘭磬不敢置信地捂住臉:“阿姐!?”
“磬兒!”蘭齡公主的胸膛不住起伏:“今天在淩煙閣搗鬼的,是不是你!”
“阿姐此話從何而來?”
賀蘭磬慢慢放下手,微微冷笑:“他們君臣自沒本事拘著那條墨龍,反倒怪別人搗鬼麼?”
“磬兒!”公主氣急:“你為什麼非要和大乾過不去!大乾哪一點得罪了你?”
“他們強迫著把你留在陸上,就是得罪了我!”賀蘭磬不服氣地大叫。
“阿姐,你為什麼又幫著他們弄什麼屠龍!你不知道那禁咒的法力強橫,若真把那龍屠了,困獸掙紮之際打開鎮咒的人必然要犧牲一個?他們布下的陣法,必然已做萬全之策;若我不暗中出手,被犧牲的一定是你!大乾的皇帝已是不要你了,你還——”
啪的又一聲,再一記耳光打他臉上。這一下可比剛才那下厲害的多,賀蘭磬的臉一下腫起來。他懵了,聲音顫抖地道。
“阿姐,你為那人,一連兩次地打我?”
他眼中藏淚。蘭齡公主亦滿眼淚光。
“磬兒!我的事,你莫胡管!”
她的聲音尖利,賀蘭磬亦叫起來。
“可大乾的皇帝,沒一個好的!”
他恨不得也出手打醒自己的姐姐。
“你看看山海皇後是什麼結局,不盡書又是什麼結局——山海皇帝自己造孽,卻把汙名盡都潑在她二人身上!百裏長蹊要你去扮大乾皇後也不是什麼好意!他無所謂惡龍是否驅除,他隻想借放開鎮咒之力毀了你,借而把你的青魅轉移到大乾的皇帝身上!”
“磬兒!青魅我要給誰,那是我自己的事!我答應百裏長蹊亦是為了海國,你難道忘了小時候我們遭逢的海嘯?我不願讓海國再遇那樣的浩劫!”
“你這都是借口!解鈴還須係鈴人,大乾先祖惹的禍,憑什麼要你來做犧牲……”
姐弟倆在望月樓上吵鬧不休。夜空中似有人輕輕歎了一聲,那是溫鈺,抑或說是個和溫鈺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禦風返回紫陽殿,他毫不客氣地推搡溫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