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環境中, 一切的時間觀念都被混淆。
柏珥躺在冰冷的鐵床上, 堅韌的意誌被一點一點地消磨,思緒漸漸模糊。
突然間, 外圍傳來一陣聲響。
“隆長老, 現在在人世。柏珥和十年前不一樣,現在是人氣明星。我們在這裏幹這事, 是不是不妥?”一人進言, 聽語氣,似乎有些猶豫。
“人、妖兩界最近的結界口在金都。”又一道聲音傳來,聽著略顯蒼老,“柏珥鬧消失, 肯定會有人找他。我們帶著他趕路回金都、再回妖界, 難免會被人察覺。”
“隆長老, 可就在這裏,會不會太不保險?”
“害怕的話, 就滾回去。”蒼老的聲線再度響起,隱約地, 帶上了點怒意。
柏珥聽見這些動靜,思緒漸漸收攏。他默不作聲地呼了口氣,假寐。
很快地, 旁側的門就被打開了, 發出咯吱的聲響。
柏珥仔細辨別腳步聲,估摸著人數。
四個人?
“怎麼還沒醒?”有人走近,看見柏珥緊閉的眼眸, 疑惑道,“是不是迷藥的威力太強了?”
聲線蒼老,好辨認。正是這群人裏的領頭人,肖隆。
“不應該,我控製住了量。”又有人回答。
忽然間,有人在後頭遲疑道,“隆、隆長老,我們這樣瞞著延哥,真的沒關係嗎?”
柏珥聞言,心中微動。
肖延不在?
“阿徹,叫他來,隻會壞事。”肖隆不肯退讓。
當年,要不是肖延臨時生出反意,私下傳遞消息,喊來了兔族的人。就以柏珥的能力,怎麼可能逃出他們的手掌心。
肖延的確是能力出色的後輩,可在對待柏珥的事情上,實在不成氣候。
肖隆想定這事,回過身,眸色陰恨銳利,審視著肖徹,“怎麼?你沒把我們要做的事情,告訴他吧?”
肖徹想起之前的那通電話,神色微怔,掌心不知不覺地就滲出點汗。
“阿徹。”肖隆察覺出不對勁,聲音立刻就低了下去,隱約帶著點狠意,“這是要是宣揚出去,你知道是什麼下場。更何況,今日的事情若是不成功,你就沒多少命活著!”
“……”肖徹盯著床上的人,神色閃爍,“我知道。”
他隻是想活下去,隻需要取一點柏珥體內的靈血。真正想要壓榨、殺害柏珥的人,是長老們。肖延哥會理解的,他在電話裏說過,也希望自己活下去……
更何況,這麼些年,肖延哥一直陷入對這人的自責和愧疚。隻有柏珥死了,這份愧疚才能徹底結束!
肖徹扭曲了三觀,在心裏做下自我建設。久而久之,便也覺得心安理得。
“已經浪費很多時間了,我來吧。”肖徹從角落裏走了上去。
孱弱的語氣不再,更像是換了一個人。其餘三人聽見他的話,紛紛轉過身來。
“你來?”
肖徹垂眸,遮蓋住了眼底的恨意,嗤笑一聲,“隻有我,常年和這些破東西打交道,久病成醫……”
他一步一步靠近柏珥,“誰能比我更懂?這些針埋入血管裏的冰冷感。”
其餘兩名長老看向肖隆,眼中帶著不安——
阿徹這孩子,怎麼看著和平日不一樣?
反倒是肖隆輕笑一聲,毫不在意他的改變,隻道,“行,你來。”
肖徹走近,拿起東西。他看著柏珥修長纖細的手指,低垂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長年累月的治療,讓他的手臂如同枯骨,手背上還帶著最新一次的針眼。
對比之下,越發顯得難看。
肖徹眸色更暗了些,他剛一俯身,哪知柏珥的手臂突然一動。
“啊!”
肖徹察覺到手臂上的痛意,頓時後撤。等再看著手臂上,已經血流如注。
三位長老們大驚,走上前來。
柏珥正冷冷地盯著他們,而他的手上,居然拿著一個醫用剪刀。也不知是在什麼時候,被他費力摸索過去、藏匿起來的。
要不是柏珥的手臂被禁錮著,活動的範圍和力量都過小。
恐怕這一刺,造成的傷害會更大。
“給他包紮。”肖隆說道。
“好。”立刻就有人從旁拿來消毒藥水。
如今,妖族體內的靈力漸微。凡是,能不費靈力,他們就不會浪費靈力。
“原來你在裝睡。”肖隆走近,直接捏住柏珥的下巴,戾聲道,“你這小兔崽子,年齡不大,滑頭倒多。”
在看見肖隆的那一刻,柏珥心中的怒意就湧了上來,甚至完全壓過了恐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