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送它倒王府過心酸日子的吧,喵喵的。

啊呸,這什麼壞習慣!

神棍緩緩踱步到了床邊,靜靜地看著床上雪白的絨團。

荷甜突然發現他的目光……很奇怪。

他的眼水盈盈的,居然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呃……

“雪焰。”他低聲叫了一聲。

荷甜渾身一顫,心上揪痛起來。

他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一隻神獸,更加不像是在看一隻貓一隻畜生。

那樣淡得觸摸不到的人,此時此刻卻有著深不見底的目光。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床上的絨團身上。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它的腦袋。

荷甜就坐在他身邊,眼睜睜地看著他盈亮的眼裏淚光漸漸彙聚,最後決堤。

一滴淚,花瓣露珠一樣滑落他的臉頰。

荷甜被攝了心魂,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接那一滴淚。

那滴淚穿過她的手,落到了雪焰雪白的毛發上。

可是,她卻覺得她已經接住它了。因為,心上翻滾肆虐的酸楚快要蔓延地連指尖都抽。搐……

如果在一個月前,有人問她,有一天你看到一個男人靜靜地流淚,你會怎麼做?

她一定回答:啊呸,娘娘腔,我會一腳踹到他嚎嚎大哭。男人就該有男人的樣子!

可是,現如今麵對著這個人,她卻連呼吸都不敢。

怕呼吸太重,擾了他凝思。

怕心跳太輕,承載不起他的淚。

你是誰?

心上的那個聲音在一遍遍地問,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國師沒有擦拭眼淚,他伸手把雪焰的身體抱了起來,輕輕地握住它受傷的腿。

“對不起,雪焰,我不該冒險把你送到他身邊……”他低歎,一遍遍地喃喃,“對不起,雪焰……”

對不起,雪焰。

腿上的血是黑色的,軟綿綿的腿垂掛下來,沒有一絲生氣。

有毒麼?

荷甜懵懵懂懂地猜著,盡量靠近他。

如果,如果是這樣的一個人……她不恨。

他在空中劃了一個手勢,一道暗光熒熒地落在雪焰的腿上。

黑色的血漸漸在蛻變。

變淺,變淡,最後回到了鮮豔的紅。

良久,沒有聲音,連呼吸都沒有。

他眼裏的晦澀一下子濃重了,聲音帶了一絲顫動:“雪焰,雪焰!”

雪焰卻躺在他的懷裏猶如死物。

荷甜在他的眼裏看到了驚慌失措,甚至是絕望,到最後成了一片茫然,死一樣的寂靜。

這個世界上最過殘忍的事情,莫過於希望破滅,生死兩隔,回天無數。

老天爺最是狠得下心,可是世人卻往往痛徹心扉。

這樣的痛,荷甜曾經經曆過兩次。

一次是母親拋棄父親,結果被人三刀刺死,血從走廊上滴到了一樓。

一次是父親車禍,護著她在廢墟裏的整整兩天兩夜。她貼著他的身體,感受他漸漸冰冷,兩天,兩夜。

荷甜在那兩天兩夜知道生命的代價。

再沒有比那更讓人一夜間長大的法子了。

而如今,那個國師眼裏寫的昏暗如同那時候的她的影子。

同樣的絕望,同樣的痛楚到麻木。

國師靜靜地坐在床上發呆的時候,荷甜稀裏糊塗地想,雪焰醒不過來,是不是因為少了一個靈魂?

如果,如果她回去……

她抓住國師的手臂往下爬,顫顫巍巍地伸手去觸碰雪焰。

——喂,如果雪焰活過來,你就不會這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