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密林(2 / 2)

雨終於停了,天色也亮了不少。值得慶幸的是周圍的霧瘴被雨衝散,空氣變得格外清新。輕輕吸一口,潮濕的空氣帶著淡雅的花草香味侵入身體每一個細胞,滋養著五髒六腑,大腦頓時一片清明。

姬霄運了運氣,用內力把衣服蒸幹,但腳下已積起半尺高的水,混著泥土,渾濁不堪。姬霄有些潔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一行人趟著泥水繼續前行。

走著走著,腳下泥水漸退,就見樹杆上,草叢邊不斷冒出一朵朵五顏六色的小蘑菇,每朵都如手掌般大小,色彩鮮豔欲滴,像嬌豔的花兒一朵朵爭先恐後地盛開著。

“這些蘑菇生長速度極快,且有劇毒,大家不要碰它們。”曲邊走邊說著。密林中土壤肥沃,又遮天蔽日,這裏的植物都如妖魅一般,生長得極為茂盛。這裏隨處可見又高又密瘋長的野草,各色各樣妖豔的花朵,這裏,又美麗又危險。

空氣中飄來一股如蜜般的花香,甜膩得醉人,隱隱約約還傳來女人柔美的歌聲,淒淒婉婉,仿佛在訴說著心事。

“快,屏住呼吸,捂著耳朵!”曲大喊。但還是慢了一步,就見眾人沒有任何動作,癡癡地站在原地,有人一臉沉醉,像沉迷於眼前的景象,有人不停哭泣呼喊,雙手在空中揮舞著,有人口中不停囈語,眼中全是絕望。。。

姬霄突然覺得眼前景象一變,自己站在悅風後山,一樹紅櫻下,一紅衣女子正輕歌曼舞。水袖飛揚,女子忽然化為紅櫻漫天。那緋紅的花瓣漸迷雙眼,洋洋灑灑地落在地上瞬間全變成了血,血一絲絲一縷縷彙成了溪、流成了河向自己湧來。。。

姬霄低頭發現自己的手上全是血,身上全是血,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心裏一陣狂亂。怎麼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什麼都不記得了!!怎麼這麼多血!漫天遍地全是血!!姬霄全身顫抖著,想要逃開,但剛一轉身發現自己陷入一片血海中,自己拚命掙紮都沒有用,慢慢地被血海吞沒了,失去了意識!

黑暗中,一隻木鳥噗噗地拍打著翅膀飛回麒麟殿的小屋內。

少澤翻身坐起,伸手接住木鳥,拉動木鳥右翼下一個小小的機關,木鳥肚子一下打開,露出一個青色的精致小瓶,隻有半截手指般大小,瓶身似玉非玉,上麵雕著黑色花紋,瓶頸蠟封著,未有開過封的痕跡。少澤拿著瓶子凝視了半響,深深地吸了口氣,把瓶子放入懷中,又側身躺下了。

翌日,少澤起得很早,其實是一晚沒有睡著,天還沒亮就起來了。

少澤披了件夾袍,坐在門口靜靜地等待日出。

遠處的山巒重重疊疊,似一幅濃墨淡彩的水墨畫,在黛青色雲霧的懷抱中無聲地沉睡著。

漸漸的,天色如水映硯台,濃淡層層鋪開,恰似溫婉的女子抬頭間眼中那從容的靜穆。轉眼間,雲浪翻騰,天邊露出一片青白。層層白浪起起伏伏,夾著星星點點的橘紅,愰如海麵波光粼粼。

那一縷縷橘紅越來越濃,越來越廣,橘紅中浸染出嫣紅,嫣紅中流淌著深金。片刻間,雲海金光閃耀,重山金色盡染。

血一般的太陽在天與雲交界之處躍然而出,刹那間金光四溢,萬丈瑰麗光芒如箭矢般呼嘯而來。穿過雲,穿過風,穿過青山綠水,穿過人世浮沉,從亙古來到自己跟前。。。

少澤突然淚流滿麵,心中迷惘又堅定,傷懷又溫暖。他伸出手掌,撫摸這神聖的光芒,指間金光流瀉,塵埃翻騰,想握住什麼,又隻能放棄什麼?嘴邊一絲苦澀。

遠處,一修長的身影倚在樹邊,望著霞光中默默流淚的少澤,不由恍了恍神,那頰邊晶瑩的淚光是那麼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