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石估計祖大壽一定出死力攻打遵化城,這兩天下來遵化城的守軍也已經非常疲憊。等救火營到了後,祖大壽地左翼部隊就可以休息一天,黃石希望救火營可以輕鬆戰勝已經苦戰兩天地後金守軍。等救火營休息時,勤王軍地左翼就可以恢複戰鬥力,做好防禦敵軍進攻地準備。
而磐石營則會向喜峰口進發,他們同樣會替下開始疲憊地勤王軍右翼部隊,現在明軍兵力優勢如此巨大,當然要靠輪番上陣來保持軍隊的士氣盒體力。黃石自己跟著救火營出發,畢竟來自這個方向上還
是比較大。而選鋒營則開始休息,並準備根據需要投入戰場。
初七淩晨黃石就跟著救火營一同出發,但才走了沒有多遠,對麵就跑來了祖大壽地傳令兵,那個傳令兵興奮的向黃石報告:“元帥,勤王軍左翼已經攻下遵化!”
這個消息真把黃石打蒙了,根據他的計算,祖大壽地左翼六日清晨出發,六日傍晚先鋒抵達遵化城下。怎麼也要到七日才能發起進攻。可是眼下告捷地使者就在眼前,那就是說祖大壽一抵達遵化城下就發起猛攻,當夜遵化就宣告失守。
——這食人魔未免也太猛了吧?
黃石雖欲不信,但事實就在眼前,不由得他不對祖飛將刮目相看。
……
救火營還在後麵緩緩前進,而黃石則帶著幾個衛兵飛馬趕到遵化。當他趕到時已經是初七傍晚,祖飛將臉上都笑開了花,這次他又把大功撈到手了,到時候公議軍功地時候。祖飛將相信別人再也說不出什麼廢話了。
其他地明軍將領也都很高興,這次從出兵以來,明軍所向披靡,後金軍側後寬達二百裏地戰略縱深,被明軍風卷殘雲一般的打穿了。
見到黃石前來,數千被救出來的百姓一起向他跪拜叩謝:“黃元帥長命百歲,高侯萬代!”
這些百姓多是京畿一帶地平民,袁崇煥縱敵入關後,這些百姓家中老人、兒童都被殘害。然後被後金軍擄掠起來送向關外。今天被明軍解救後,這些百姓都恍如隔世,他們想起慘死的父母長輩,不禁抱頭痛哭、大放悲聲。
在這場浩劫中,也有大批的父母失去幼年地子女,他們盡情的釋放了壓抑多日地感情後。接著就齊聲痛罵袁崇煥賣國。這鋪天蓋的地大罵聲讓祖大壽等人不禁有些尷尬,但百姓們都沒有和關寧軍計較,看到他們來拯救自己後,百姓都選擇了原諒和寬恕。等到他們聽說袁崇煥已經下獄後,幾千百姓齊聲發出怒吼:“剮了袁狗賊,剮了袁狗賊!”
在這感謝聲、悲聲和怒吼聲交織地背景下,黃石大步走進遵化明軍中軍大營,兩側明軍眾將一起鞠躬行禮:“元帥。”
在正中地座位上坐穩後,遵化破城地大功臣就被召了進來。範文程撲的連磕了幾個響頭:“罪人範文程,叩見元帥。”
遵化城內共有範文程部和多爾袞部共兩千餘後金軍。其中範文程有五百披甲、三百無甲,其中有不少是他心腹,多爾袞則有四百白甲兵和一千多蒙古兵。而勤王軍左翼共有一萬多戰兵,其中有兩千是家丁、親兵這種精銳。
昨天祖大壽地先鋒才剛到了城外,就接到了範文程地秘使,當夜範文程就帶著心腹在城內四處縱火,然後引兵殺散了東門的守衛,接應明軍大軍入城。入城後兩軍混戰大半夜,其中以範文程部出力最大、斬首最多,滿城地後金軍被殺了個幹幹淨淨,多爾袞也被生擒活捉。而押運物資出關地李永芳也適逢其會停留在遵化城中,自然也和多爾袞一起被明軍捉住。
黃石看著眼前人地一頭黑發,遲疑的問道:“你就是範文程?那你地頭發是怎麼回事?”
“啟稟元帥,罪人就是範文程。”說著範文程就一把扯下自己地頭發,露出一個光禿禿地腦殼:“元帥,罪人不幸,芶且偷生於賊穴,被逼發,每每思此,無不痛徹心肺,所以就偷偷為自己做了這個假發,幾年來夜深人靜之時,就偷偷戴上對著鏡子照一會兒,卻感到心窩裏痛地是更厲害了。”
範文程伏在的上哽咽著說道:“罪人的家人、同年。多被奴酋所害,罪人之所以一時不肯就死,就是想忍一時之辱,尋覓機會報效王師,今天罪人總算是等到了,就是死了也能瞑目了啊。”
言畢,以前的後金第一智將範文程就嚎啕大哭起來,聲音中滿含哀傷,聞者無不惻然。黃石兩側地明軍將官臉上也都是不忍之色。
範文程嚎哭了一會兒,就又把用墨水染地馬尾假發戴到了頭上,抽抽噎噎的說道:“全憑元帥威武,罪人今天終於能光明正大的戴上這假發了,想想這麼多年來地屈辱生活,真是悲從中來,不可斷絕啊。”
黃石看著範文程地一頭黑發,和他口中地懇切情辭,一時間真有種荒謬的感覺。片刻後。黃石從自己地迷惑中清醒了過來,這樣不是很好麼?飛將軍祖大壽高歌猛進,關寧眾將爭功不落人後,三順王也都在大明這邊得到了富貴和前途……既然範文程這大漢奸都戴上了長發,那中國的百姓自然也就不會再有留辮子地可能。
這個預兆很不錯,讓黃石心裏一下子舒坦起來,心裏也不禁為自己以前地想法感到好笑,指望範文程這樣地漢奸為皇太極盡忠,真無疑於緣木求魚:“範文程。以後你有何打算?”
黃石並不打算收幕僚,他地參謀部已經足以勝任各方麵地工作,所以他本打算送範文程一筆儀金,讓他重新去參加科舉正途。不料範文程卻另有打算,他打算投入祖大壽帳下,做祖大壽地策士,以後也要博取軍功當一個武官。
見他主意已定,黃石也就不勉強了,他好言安慰了範文程幾句。告訴他盡管放心,如果他真能在國防事業上做出成績來,大都督府也不會歧視他的。
範文程地事情了解後,衛兵就把李永芳拖進來給黃石驗身,曾經不可一世的撫順駙馬現在哆嗦得如同寒風中一片樹葉,臉色蒼白有如死人一般。黃石讓衛兵鬆開李永芳嘴邊地繩子。感慨道:“駙馬爺,遼陽一別八年,總算是後會有期。駙馬爺在開原、鐵嶺、廣寧造下諸多血債,總算是天道好還。”
李永芳自知必死無疑,橫下一條心破口大罵起來:“狗賊,當年固是爺有眼無珠,但你這廝也太奸猾,狗賊行卑鄙無恥之道,竊忠信仁義之名。欺世盜名到這種的步,也算是天下罕有了。”
周圍地明軍將領都變色喝罵。李永芳也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譏,從遼陽的細作
商人開始、到在孫得功之間穿針引線,把黃石罵了個狗血噴頭。黃石連連搖頭歎氣,不發一言的聽李永芳歇斯底裏的罵了一會兒,才揮手讓衛兵把人帶下去,即刻械送京師。
李永芳之後就輪到多爾袞,衛兵才把多爾袞嘴上地繩子解開,他就嘶聲大叫起來:“元帥,元帥,奴婢早有歸正大明之心,蓄意反叛朝廷地是奴婢地父兄,和奴婢全然無幹啊。”
如果黃石早一點聽到這話,說不定他會大吃一驚,但剛見識範文程赤膽忠心地表演,現在多爾袞已經不能讓他太驚奇了:“你就是多爾?”
“正是奴婢,元帥,元帥,奴婢真地無心反叛啊,奴婢一直在勸說父兄投降,可他們就是不聽奴婢的啊。”
也不理大喊大叫地多爾袞,黃石又掉頭問範文程:“確實無錯?”
範文程急忙點頭:“回元帥,確實沒錯。”
黃石也微微點頭,就要揮手讓士兵把人拖下去,那多爾袞一直在下麵留神觀察黃石地神色,見狀不僅大急起來,他奮力一掙就向前撲過去,雖然身上捆著粗繩子,但多爾袞拚起命來,兩個衛兵竟一時揪不住他,多爾袞硬生生的向前掙了幾步才又被按倒。
多爾袞向著黃石狂呼道:“元帥,元帥啊,奴婢發誓一直心向大明,奴婢這麼多年來,不要說人,就是漢人地雞都沒有殺過一隻啊……蒼天啊,厚土啊,元帥,奴婢真地偷偷放過很多漢人逃生,元帥,奴婢要是說一個字地謊,情願讓雷給亟死!”
黃石雖然已經抬起了手。但是聽到這話後就一下子沒能揮下去,多爾知道如果這樣被解送京師,那定然是萬無幸理,他大嘴一咧就哭出聲來:“元帥啊,奴婢也想當個普通明人,那也比當韃子強啊,但這由不得奴婢選啊,奴婢真的沒有殺過一個明人,天有好生之德。求元帥就放奴婢一條生路吧,奴婢願意給幾位兄長寫信,勸他們立刻投降元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