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卻也是有規矩的,新娘斟酒,需斟得那酒水高出杯口卻不能流出,否則罰新郎三杯;新郎陪飲,需把那斟得高出杯口的酒水一滴不漏地送進嘴裏,否則也得受罰。為此,林敏敏還特意練習了一陣子。那鍾離疏許是在顛簸的船上練出的絕技,居然真能把她斟得快溢出杯口的酒杯穩穩端起來。
一開始,在長輩那裏一切倒還算是行得規規矩矩,可後來到了同輩以及晚輩那裏,便有些像是後世的婚宴一樣,叫眾人捉弄起這對小夫妻來,不是故意推新郎倌去撞斟酒的新娘,便是推著新娘去撞喝酒的新郎,卻是白白叫這鍾離疏多喝了好幾杯罰酒。
直鬧得酒過三巡,喜娘那邊喊著“上頭菜”,這夫妻倆才得以脫身離開喜筵,由全福太太將二人送回新房——卻還有一套禮儀規矩等著他們一一行過。
在喜娘那叫人聽不懂的喜歌聲中,林敏敏和鍾離疏由全福太太引導著雙雙坐了賬,又由寶哥兒等童男童女們上前撒了一身的喜果子,再就著彼此的手飲過交杯酒,老太太等觀禮的眾長輩們這才離開洞房。
而洞房門外,等著鬧洞房的景王等人早就已經急不可待,隻等長輩們剛一出門,眾人便都“哄”地一下全都擠了進去。
所謂“新婚三日無大小”,許是鍾離疏之前做人欠了些厚道,卻是叫人報複在今朝。以景王為首,老九等人緊隨,一個個想著法兒的折騰這對新人。因有風俗,坐賬後的新人若是誰先開口,誰將來就是受轄製的那一方,因此,逗新人開口便成了常規項目。偏那鍾離疏就仿佛打定了主意不願做這家主一般,不待人上來逗弄,就首先開口認了輸。至於眾人想著法子調戲新娘,也叫他見招拆招,一一給擋了下來。如此這般,直鬧至午夜時分,喜娘那邊開始唱起喜歌趕人,眾人這才盡興散去。
喜娘故意磨磨蹭蹭地又討要了一回紅封,這才笑嘻嘻地替新人們關了房門。林敏敏不禁長出一口氣,摘下頭上的花冠,才剛要開口說話,忽見鍾離疏將手指抵在唇上,然後猛地彎腰一掀那床圍,竟從床下趕出三四個嘻笑著的小子來。
林敏敏不禁一陣愕然。
這卻還沒完,鍾離
...
疏又跳下床,一一檢查了門窗,果然發現好幾處都被人做了手腳,便扭頭望著林敏敏嘿嘿一笑,不知從哪裏找出一些布條,一一纏死了那門窗,這才過來撲倒林敏敏,抱著她往床上一滾,將臉埋在她的頸間,長舒了一口氣,咕噥道:“累死了。”
好歹這新郎倌下午還得了機會休息了一會兒,林敏敏這新娘子可是一刻不停的忙到現在。看看抱著她的鍾離疏,又扭頭看看那纏著布條的門窗,林敏敏已經無心抱怨了,隻衝著那門窗做了個鬼臉。
之前吳老娘曾當笑話告訴過她,說有些淘氣的,會事先在新房的門窗上做下手腳,等半夜過來偷走新郎新娘的衣裳,然後第二天一早再拿著新人的衣裳過來叫新人們典贖——她原隻當笑話聽著,卻不知道真有人有意如此下手。如果真叫人偷光了衣裳,叫他們二人出不得房門,那還不得被人笑話死!
她忍不住伸手一擰鍾離疏的背,“你是不是曾經這麼捉弄過別人,才被人報複得這麼狠?”
鍾離疏抱著她咕噥道:“怎麼可能,我又不是在長寧長大的。”
頓時,林敏敏就想起這人是結過一次婚的,這怕是經驗之談了。瞬間,那醋海就翻起滔天巨浪,雖然明知道上一樁婚姻非他所願,她還是忍不住酸溜溜地刺了他一句:“也是,這又不是你第一次結婚。”
這酸味兒,直衝得鍾離疏抬起頭來。看她一眼,他忽地挪動身體,密密壓住她,撫著她的臉,也酸溜溜地道:“可是呢,你這麼個花兒似的人,卻嫁給我這麼個鰥夫,可真是虧了。知道外麵怎麼說?都說我這是老夫娶少妻,梨花壓海棠呢。”
林敏敏忍不住一抬眉,摸摸他那修飾得光潔一新的下巴,笑道:“你有那麼老嗎?”
“比你大五歲呢。”鍾離疏惆悵著,重新膩回她的頸側,像個孩子般拱著她的脖頸道:“你會嫌我老嗎?”
林敏敏不由就眨巴了一下眼。潛意識裏,她還以為自己是前世的年紀,跟鍾離疏不過相仿罷了,卻是忘了這身體才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
“老不老的,”她抬頭在他的耳廓上輕咬了一口,又側開臉,媚眼如絲般瞅著他道:“看你表現嘍……”
斟酒那個,是小時候婚禮上最經常的鬧劇,現在這都是小兒科了。偷新人衣裳這個,小時候聽老人說過,現在大概不可能有了,現在還鬧洞房嗎?我都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