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第二天,按著當地風俗是要回娘家的日子,林敏敏沒有娘家可回,便自作主張省了這個章節。
隻是,她想省,趙老太太那裏卻是有意要替她作臉麵,不肯省了這一道,硬是在客院裏擺起回門酒。
席間,也不知道哪個多嘴跟景王說起當地人捉弄新嫁娘的法子,等林敏敏從客院回到正院時,就看到眼前多了一條以長凳鋪就的“鵲橋”。景王和英娘都笑嘻嘻地起著哄,非要她走這“鵲橋”回新房不可,還美其名曰:“這叫鵲橋會。”
偏那長凳與長凳之間的距離甚遠,需得新郎倌當眾抱著新娘過“橋”才行。也幸虧林敏敏不真是這個時代的人,當即就大大方方地扶著鍾離疏的手上了“鵲橋”,遇到跨不過去的地方,也大大方方地摟著鍾離疏的脖子,任由他把自己給抱了過去。一路順順當當走到新房門口,被鍾離疏抱下長凳,她這才扭頭衝著目瞪口呆的景王彎眼一笑,拉著鍾離疏得意洋洋地回了房。
這一笑,卻是笑得傾倒眾生,直叫喜歡看美人兒的景王周湛一陣失神,半晌才摸著下巴語焉不詳地嘀咕道:“真叫人心疼……”
別人或許會誤解這句話,小吉光卻是立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翻著白眼兒道:“既然心疼,不如去跟侯爺把那五千兩要回來……”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周湛一把捂住她的嘴,低聲喝道:“你想找死啊!鍾離疏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心眼兒小得跟針尖似的,要是叫他知道我曾花錢買過他媳婦,你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吉光掙紮著扒拉下他捂住她口鼻的手,“是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吧!人家才不會為難我這麼個小人物呢。”又翻著白眼道:“先說好,你要是死了,咱倆的賬也就算平了。”
看著那還沒他手掌大的小臉,周湛的眉頭頓時又挑成那滑稽的八字型,手指擰上吉光的臉蛋,一邊毫不含糊地用力擰著,一邊呲牙獰笑道:“想得美!你沒聽說過‘人死賬不爛’嗎?就算爺死了,也要拖上你這個小渾球一起去那邊,叫你繼續給我還債!”
*·*
婚禮後的第三天,林敏敏這個主母便開始正式走馬上任了。
也虧得之前她就接手了這府裏的事務,且這府裏才叫鍾離疏打了個稀巴爛,等於是一切規矩都需要重新確立起來,那些被鍾離疏梳理過一遍才得以留下的世仆們正是戰戰兢兢、最為乖巧的時候,倒也沒人敢給她添亂。
直到這時候林敏敏才第一次知道,大周朝是不存在什麼奴隸製的,更沒有什麼家奴一說,那彎眉自稱“奴婢”,不過是低層女子習慣性的自稱,跟後世她所以為的“奴才”的那個“奴”,還不是一個意思。
不過,雖說這大周朝明麵上不承認奴隸製,可骨子裏卻差不多是同一個意思,且還有著一套自己的戶籍製度。像彎眉這樣世世代代在侯府執役的世仆家臣,一般戶籍都是掛靠在侯府名下的。這些人就像家奴一般,對主家有著絕對的忠誠,不僅自己的一生奉獻給侯府,連子女將來也多是子承父業的。隻不過比起家奴來,他們又是有人身自由的,如果有人不願意再在侯府當差了,也可以選擇辭職,隻要主家同意,他們就可以恢複為獨立戶籍,並拿著主家出具的推薦函去另謀高就。
大周朝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便是任何人就業,都需要出具前一個主家的推薦函以證明自己的品性。因此,如果是因為犯錯被趕出去的,即便主家發還了他的戶籍,卻沒能拿到推薦函,此人也很難再找到第二份體麵的工作。至於那些因為觸怒主家,連戶籍都沒能拿到就被趕出去的,簡直連生存都會成為一個問題。
所以這個時代的員工,可遠比後世的員工們更講究個忠誠可靠,很多人都是世世代代服務於同一家族,從事著同一職業,且人人都以自己是傳承了多少代的同一職業為傲。
因此,林敏敏上任後遇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被之前鍾離疏以鐵血手腕清理出府的那批世仆們圍著哀告,希望侯府能給他們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卻原來,這鍾離疏果然是個睚眥必報的,不僅沒給這些人推薦函,還扣下了他們的戶籍。
之前凡是曾參與過走私,以及跟林敏敏被綁架的事有關聯的人,都已經吃官司的吃官司,下落不明的下落不明,這些被鍾離疏趕出府去的,不過是之前對他有所怠慢而已。林敏敏到底不如鍾離疏那般心狠,便發還了這些人的戶籍,卻是想著鍾離疏的委屈,到底沒肯給開具推薦函。
接待完“上訪”的世仆,林敏敏繞過屏風,湊到翹著二郎腿躺在貴妃榻上吃葡萄的鍾離疏麵前,低頭吻了他一記,笑道:“我這麼處理,你可有意見?”
鍾離疏看看她,歎道:“誰叫我娶了個心軟的夫人呢,看在你的麵子上,就饒了他們罷。”又勾著林敏敏的脖子笑道:“我還以為你會給他們推薦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