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車的是一個老漢。他看看裹在鬥篷裏的林敏敏,扭頭對鍾寧嘉重申道:“去西津碼頭可要一百文錢呢。”
林敏敏知道,這句話其實是說給她聽的。她看看鍾寧卉,見她點頭,便答道:“可以。”
“得嘞。”老漢笑眯眯地一揚鞭,驢車沿著城牆緩緩往城門口走去。
驢車晃晃悠悠地在石板路上走了約一刻鍾,就在林敏敏受不住那搖晃,幾乎忍不住想要吐時,驢車忽然停了。
“怎麼了?”鍾寧卉忙出聲問道。
鍾寧嘉也從車裏伸出腦袋,看著前方道:“前邊好像堵住了。”
驢車旁,另一個被堵住去路的路人聽到他的話,主動搭訕賣弄道:“你們不知道,是城門口的那間東升客棧昨晚被人放火燒了。聽說好像還燒死人了呢。這不,官府在那裏查案,那些看熱鬧的把路都給堵了。”
聽到“東升客棧”這四個字,鍾寧卉猛地一把抓住林敏敏的胳膊。林敏敏則立馬想起昨晚那個放火的女人。
隻聽車外又有人道:“我聽說,老酒鬼把小西施賣給了京城的一個什麼王爺,得了五千兩銀子呢!那小西施正青春美貌,哪裏會願意跟個老頭兒,聽說是連夜跟人跑了,結果被那個朱三發現,那倆人就把朱三給殺了,最後還放了把火毀屍滅跡。”
“要叫我說,還不都是那個老酒鬼得瑟的!”另一個人幸災樂禍地接話道:“這城裏養瘦馬的人家也多,可哪家的瘦馬不是十三四歲就出欄了?偏他把那個小西施當寶貝一樣東家吊著西家,眼見著終於得了這好大一筆買賣,偏又雞飛蛋打了。我看啊,合該他死在貪心上,如今人跑了,客棧也燒了,等京城的買主來接人,看他拿什麼給人家。”
瘦馬?
林敏敏想起客棧門前那個身姿窈窕的女子。
鍾寧嘉小聲問鍾寧卉:“老酒鬼還養馬嗎?”
“應該沒養吧……”鍾寧卉下意識地答著,卻忽然一皺眉,飛快地瞥了林敏敏一眼,又狠狠瞪向鍾寧嘉。鍾寧嘉看看林敏敏,忙也閉上了嘴。
林敏敏不禁暗暗一笑。看來這倆孩子都不明白這“瘦馬”二字的真正含義。
想著那個提燈女子眼裏無緣無故的惡意,林敏敏不禁皺起眉頭。
那女人,知道朱三被綁在樓上嗎?
應該是知道的吧。他們跑出去時,那個朱三還在樓上大喊大叫來著。
那,她是故意燒死那個朱三的?
想著那女人詭譎的笑容,林敏敏不由打了個寒顫。經過無數電視電影劇集洗禮的她忍不住相信,那個所謂的瘦馬,定然是因為長年受人欺壓而導致了心理變態,所以她才會笑得那麼古怪……
這麼想著,那頭痛惡心的症狀忽然間就加重了。她隻得閉上眼,用力壓住胸口,一邊小心呼吸著,一邊努力平複著那股從胃裏一個勁往上頂的氣流。
這時,驢車忽然毫無預警地動了起來。
頓時,那股氣流衝喉而出,林敏敏再也壓製不住,猛地撲到車邊就吐了起來。
她這一吐,把四周的人都嚇了一跳,本能地全都跳開,連趕車的老漢也在一個勁“哎呦哎呦”的叫喚著,想要嫌棄,卻又舍不得林敏敏他們連價都沒還就認下的那一百文錢。
見林敏敏吐了,鍾寧卉忙撲過去替林敏敏抹著背。也幸虧林敏敏從昨晚開始就粒米未進,她隻吐了兩口酸水後,便有氣無力地趴在車板上喘息起來。
不一會兒,驢車從那已經被燒成一片斷壁殘垣的客棧門前經過。林敏敏趴在車上,撐開遮著眼的風帽扭頭看去,正好看到一個穿著紅衣的捕快低頭勘察著現場。
“是紅衣捕頭!”她的身側,鍾寧嘉興奮地低叫一聲。
“紅衣捕頭怎麼了?”林敏敏放下風帽,有氣無力地問道。她急需一些事情轉移注意力,以壓抑住那仍在胸口翻騰著的惡心感覺。
“這紅衣捕頭可神氣了,”鍾寧嘉閃亮著雙眼“科普”道:“聽說需得破的案件滿百件才有資格穿這紅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