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晉王妃點點頭,隨後又歎, “平素我與趙國夫人倒也能說到一塊。她這輩子不容易,老身也是苦命人,互相勸慰幾句,各自心裏都好過一些。可誰想到,好端端的人,竟是躺倒了。”

“叔祖母不必擔心,我姐姐醫術極好,她也說是心誌之症。”趙重陽回道。

一時,眾人目光都落到了雲清寧身上。

雲清寧請了晉王妃上座,自個兒倒站在旁邊,聽到趙重陽的話,低頭道:“我娘本有鬱症,後來雖好了不少,又突受驚嚇,或是舊病複發。既是我來了,總要幫她調理。”

“一個兒子當了皇上,另一位做了王妃,她真不該如此,回頭你也勸勸她。”晉王妃又說道。

“王妃自個兒身子不好,也不要操心過度,我們都在跟前,想來夫人很快便要醒了。”

晉王妃看那女孩一眼,“薛瑩,還不見過長公主!”

那女孩兒忙上前,向雲清寧施了大禮。

雲清寧一時想起,趙重陽方才提過薛女官,她應該就是住在梅妃旁邊屋裏的那位。

這個叫薛瑩的女孩兒麵容清秀,又正值青春,一件青綠色碧紗裙,外穿淡白上裳,簡簡單單,沒有多少裝飾,稱不得國色天香,卻不失有幾分妍麗。

“不瞞長公主,這丫頭是我娘家的侄孫女,在我身邊長大,去年才及笄。這些年後宮清省,我們便讓她進去做了女官,也是混個資曆,日後尋婆家,也是為皇家效過力的。趙國夫人到了越都,皇上便把薛瑩派了過來,可不覺得,她是自己人。”

這“自己人”三個字,從晉王妃口中而出,咬得略有些重。

雲清寧倒是多看了這位兩眼。

薛瑩低頭,粉臉微紅,倒似有些羞怯。

趙重陽倒開了口,“薛女官暫時搬出正院。”

不僅薛瑩,便是晉王妃都被這冷不丁冒出來的一句給怔住。

雲清寧卻說得雲淡風輕,“我既是過來,自要貼身照料母親。前頭給安排的院子雖是好,到底遠了些,我還得顧著孩子,離得近些,總是方便。薛女官若不介意,咱們換一換。”

薛瑩回神,忙道:“長公主吩咐,奴婢這便去安排。”

看著薛瑩要走,晉王妃笑著將她叫住,“你這也是個性急的,我還有事囑咐,日後這府裏便歸長公主來管,你不許偷懶任性,別讓長公主笑話,晉王府養出來的孩子沒有規矩。”

雲清寧倒搖頭,“皇上還誇過,薛女官極是妥帖,我們倒要勞煩她的。”

“奴婢不敢的。”薛瑩抬眼瞧了瞧這位長公主。

方才皇上讓她搬,薛瑩心裏咯噔一下,以為自己做錯什麼,被一眼看穿。可瞧著長公主後麵說的話,又不像是討厭她。

隻是到底初見,這位什麼性子,薛瑩還摸不透。

關於這位,按晉王妃的說法,當公主之時不顯山露水,然而能嫁給權傾天下的離王,長公主自不會是庸常之輩。

晉王妃又坐了幾時,本想去看看梅妃,卻被趙重陽勸住,隻說回頭好一些,必是讓人到晉王府報信。

這會兒晉王妃走了,趙重陽也正好要回宮處理政事,送完了人,雲清寧回過頭,發現無情也出來了。

同雲清寧點了點頭,無情便要上馬。

“無情,隨我進來!”雲清寧將人叫住。

無情立時鬆了馬韁,跟著雲清寧往裏走去。

一炷香之後,無情轉身出了趙國夫人府,雲清寧也來了正院。

此時屋裏,看到雲清寧進來,楊春忙迎上前,“王妃,該怎麼辦?”

雲清寧走到梅妃的跟前,愣了片刻之後,頹然坐下。

方才在外麵應酬客人,又安排過一切,雲清寧麵上一直鎮定,可誰人能想到,她內心的恐懼。

梅妃竟是在自己府裏,被人一點一點地下了砒/霜。

到底何人要置她於死地,為了什麼目的,此刻雲清寧一無所知。

她隻知道,這越國,竟是比她想像得危險。

趙重陽那邊,雲清寧暫未告知,而無情已然幫她去找倚月樓的人了。

能這麼悄無聲息下手的,不會是一個普通的殺手。

“殺千刀的,幹這種缺德事!”楊春抹了一把眼淚,從牙齒縫裏罵了出來。

雲清寧衝她搖了搖頭。

如今……絕不能輕舉妄動。

雲清寧相信,這件事隻怕與圍繞著趙重陽的那些明爭暗鬥脫不了關係。

一方麵,雲清寧要保護母親,另一方麵絕不能打草驚蛇,還有一個人,也是她必須護住的。

門從外麵被敲響,一個女孩的聲音傳了進來,“長公主,今兒的藥送來了。”

雲清寧與楊春互相看了看。

片刻之後,雲清寧回了一句,“進來吧!”

門從外麵被打開,薛瑩走進來,身後跟著一句捧著藥的宮女。

雲清寧目光落在那碗藥上。

薛瑩道:“這是醫正開的藥,定神安心的,三個時辰後還有一幅。”

“我們王妃就是大夫,還需你來說!”楊春突然來了句。

薛瑩愣了愣,隨即解釋,“奴婢確實少了些周到。一早宮中有事,後頭奴婢又去了趟晉王府,夫人這邊沒有盯著,竟是有人偷了懶,聽說衣裳沒來得及換?”

雲清寧隨口說了句,“薛女官不要介意,楊姑姑向來刀子嘴豆腐心。你們照應得不錯,偶爾錯不開手,也是有的。”

薛瑩低了低頭,“照顧夫人本是小女責任,隻是夫人至今沒有醒,小女心中也是忐忑。”

說罷,薛瑩已然到了床邊,輕輕將梅妃扶坐了起來,又在她腦後墊上枕頭,看著做得熟練。

“我們公主巴巴跑大老遠,來探望老夫人,結果人躺在那兒,什麼都不知道,你們照應在哪兒?”楊春走了過來,劈頭又是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