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雲清寧這話,赫連城又站住,心下不免詫異,她還能替自己著想。
“你要人家的兒子,不如咱們把女兒交換過去。如此一來,你也不用猜疑人家,人家也不用提防你。殿下是不是滿意了?”雲清寧一臉嘲諷,隻管盯著赫連城。
赫連城神色變了,嗬斥道:“你這話,像個當娘的說出來的嗎?”
“聖人都知,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殿下不懂?”
雲清寧冷著臉,“你若無心談和,不必在這兒搞出這麼多借口,不如請人家回去,各做準備,回頭你死我活,豈不如你之意?”
赫連城反正諸事都不滿,雲清寧也不想侍候了。
這回赫連城真被氣到了,雙手叉著腰,看向雲清寧,“你去問問月明軒,本王到底有沒有談和的誠意。最開頭,我說母後相信赫連輝,要接他回秦國,那位就在推三阻四;後頭交換質子,他又唧唧歪歪。你為何不問問,到底誰想打仗?”
話說到這兒,赫連城抬腳朝著後院走去。
香曇有些看傻,離王明明說要去軍營,難不成被氣糊塗了。
“殿下,走錯了!”雲清寧提醒。
“這兒是本王的家,憑什麼我走!”赫連城頓了一下,徑直進去了。
在雲清寧這兒受了氣,赫連城得到女兒那兒緩了緩,果然不姓赫連的,跟他不一條心。
如月撲哧笑了出來,“如今咱們九公主氣勢越來越足,倒是那位,瞧著……也不過如此。”
“胡說什麼!”有人在如月身後道。
如月回頭,對不知何時靠過來的無情投了一記白眼,“邊上涼快去!”
香曇最喜歡看如月罵無情,一直瞧得傻住,直到無情沉著臉瞪過來。
“公主,咱們進去吧!”香曇趕緊拉住雲清寧。
有琴聲響起時,雲清寧剛從前廳穿過來,不免停住了腳步。
挨著前廳的園子裏,隔著花窗,能看到有人在裏麵撫琴。
雲清寧不由停住,竟是想起當年,月明軒在魏國東宮的亭中弄琴,也如今日一股,白衣飄飄,如同謫仙。
略想了片刻,雲清寧朝著喬琬琰的屋子走去。
雲清寧走到裏麵時,喬琬琰正靠在窗邊的小榻上。
琴聲淙淙而來,喬琬琰已然入了神,讓雲清寧不忍心打擾。
許久之後,喬琬琰歎道:“他好久沒有這般閑情逸致。老夫人昨日聽我說,殿下喜好撫琴,方才特意送了琴來,說是白家祖傳之物,還要送給他。太子愧不敢當,不過說那琴極好,想要一撫。”
說到這兒,喬琬琰轉頭,隔著半開的窗,望向外麵。
雲清寧取來繡墩,坐到喬琬琰的旁邊。
此時琴聲與先時不太一樣了,若開始之時,是緩緩溪流彙入江河,婉轉而寧靜,此時雲清寧仿佛聽到了波濤洶湧,嘈嘈切切,抑揚頓挫,隨後又變得慷慨激昂,有一種讓人無法言語的氣勢。
然而此刻,琴聲又平緩下來,帶著一種閱盡千帆後的如釋重負,一絲若有若無的傷感。
琴聲停下,卻有嫋嫋餘音。
“他說,若非身在皇家,他一定去雲遊天下,隻帶一把琴,走遍山川湖泊,做那閑雲野鶴,”
喬琬琰輕輕地道:“可惜,這終究隻是白日之夢。”
“太子之高潔,世間無人匹敵。”雲清寧感歎。
“清寧,我已然跟他說了”,沉吟片刻,喬琬琰開了口,“我總不能跟孩子分開,子邵若去了秦都,便由我陪著他。”
雲清寧吃了一驚。
喬琬琰依舊望向窗外,“我夫君不想看到百姓受苦,本是帶著誠意而來,隻是如今談到這種程度,該退的已然都退了,隻這孩子是我們骨肉,他無論如何舍不得。後來我就想啊,也不是沒有辦法。”
雲清寧伸手拍了喬琬琰一下,“你想的辦法,便是陪著孩子一塊來做人質,那太子殿下該要如何,孤零零留在魏宮,像個孤家寡人一般,他又沒做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