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回你院子裏待著去。”
孫姨娘當眾吃了個軟釘子,隻得訕訕的回去了。心裏卻不痛快極了,在心中暗暗咒罵:這小李氏也有三十幾歲了,竟然老蚌還能生珠,還能把賀老爺的心給哄住……這才真是個狐媚子呢。
賀老爺現在心裏充滿了愧疚。阿柔的性子他向來知道,許是自己最近確實太冷落她了,讓她心裏不痛快,這才影響了胎像。都怪自己明知她懷了孩子還跟她置氣,老去春蘭那裏。
真是不該呀,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該呀!
此刻,賀老爺早將與春蘭的那點兒情誼拋到腦後了,也沒空去想春蘭中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了。
過了許久,房中終於傳出了嬰兒微弱的哭聲。
賀老爺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聽著哭聲,怕是個女孩兒吧……也罷,女兒也是好的,還能和涵兒做個伴兒。
賀老爺這般寬慰著自己,卻還是抱著一線希望拉住出來的一個穩婆問道:“是男孩兒還是女孩?”
“……是,是……”那穩婆竟一臉的驚慌失措,“我也不知道,您還是問別人吧!”
說罷,連忙跑了。
而此時,產房裏的大夫、穩婆都陸陸續續往外走,一個一個麵色都不大好。
賀老爺心裏慌了神:“這……各位,拙荊和孩子可還好?這……這是個男孩還是個女孩兒?”
一群大夫穩婆麵麵相覲,還是為首的一個老者捋了捋胡子:“唉,賀老爺您節哀吧。”
賀老爺一下子就懵了。他方才已經聽見了孩子的哭聲,難道是阿柔……“拙荊怎麼了?!”
賀老爺激動地抓著老大夫的手。
“尊夫人並沒有大礙,隻是令郎……”老大夫頓了頓。“賀老爺還是自己瞧瞧吧。”
令郎?這是個男孩?賀老爺心中一喜,繼而想到老大夫的話又不禁憂愁起來,連忙往屋裏跑。
產房外頭有一個小房間,是供穩婆給剛出生的孩子清洗用的。此刻卻是隻有一個穩婆和小李氏身邊的丫鬟站在那裏,手裏正捧著一個繈褓。
“孩子怎麼了?快讓我看看!”
穩婆和丫鬟被突然闖入的賀老爺嚇了一跳。那穩婆還好,也算見過些世麵。那丫鬟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哆嗦得不成樣子。
那穩婆也是猶豫再三才把繈褓遞了過去:“賀老爺節哀,您已經有好幾位公子了,大公子還那麼有出息,這縣裏頭現在誰不知道大公子的合書酒樓和布坊啊……”穩婆小心翼翼地開導道,隻希望賀老爺把注意力放在別處去,別再因為小公子的事情而遷怒他們。
賀老爺卻沒心情聽穩婆誇賀崢的話。
他直愣愣的盯著繈褓裏的孩子——那個隻有一隻眼睛、兩手沒有手指、還缺了一條腿的孩子……
小李氏生產那日請了不少大夫和穩婆,所以賀府主母生下一個怪胎之事,很快就傳遍了全城。
而與此同時,不知道哪裏傳出的消息,說是當天小李氏毒殺府中妾室時動了胎氣,這才生下一個怪胎。
古人信神佛,也喜歡把一些事情往這方麵扯,很快小李氏生下怪胎的原因,就變成了:報應。
而之前小李氏幹過的一些事兒,有的沒的,也成了括蒼縣茶餘飯後的談資。
“聽說沒有,首富賀家的當家太太生了個怪胎出來!”賣菜的閑暇時間,幾個賣菜婦人湊在一起聊了起來。
“早聽說啦,聽說是她要害死府裏的妾室,遭了老天的報應!阿彌陀佛,這人怎麼這麼狠心呢,那好歹是一條命啊……”
“聽說那大戶人家根本不把奴仆妾婢的命當回事兒,隨隨便便就打死……”
“哪兒啊,別人家裏也沒聽說過這事兒啊,還是那賀太太的為人……嘖嘖嘖。”
“說起那賀太太的為人我還想起來一件事兒,十幾年前聽說這現在的賀太太是代替嫡姐嫁進來了,之後百般虐待嫡姐所出的大少爺,幾次下毒迫害,還攛掇那賀家老爺把大少爺攆出家門,壞事兒可算是幹盡了……”
在場的婦人都是做了母親的人,甚至是做了祖母的人。現在一想萬一自己那天沒了丈夫續娶的這麼對待自己的孩兒,一個個都恨得牙癢癢。
“這可真是報應啊!”
“這算什麼?我還聽說現在那位賀太太,是暗害了她嫡姐的性命才得以嫁進來的!”
“你怎麼知道?”周圍一同賣菜的婦人頓時炸開了鍋。
那說話的婦人頗有些洋洋得意:“當初這事兒她嫡姐身邊有個丫鬟都看見了,她就把那丫鬟也害死了,當年是找得我姐姐夫家的鄰居給埋的屍體……”那婦人壓低了聲音說道。
一旁賣肉的韓遠山耳朵動了動,默默的收起了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