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他冷冷地問了一句,苦澀就上了我心頭。

相見了,卻不相識,就是這麼個感覺吧啊,之前我讓他受的,我也要受了不是嗎?於是覺得眼前濕濕,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

“你這人怎麼了,為什麼總是哭哭啼啼的,我又不會吃了你!”他凶巴巴地說道,語氣極端不耐煩。

我就忍住眼淚,這姿勢我不好擦眼淚,擰巴起來,就踢著腳說:“放我下來,我能自己走。”

老鬼沒有放我下來,而是用雙手更攏緊了我的腳,把我頭向下地扛在了肩上,罩在我身上的黑紗就像一個麻袋一般,搞得我覺得自己像一頭牲口,要被他扛起來賣了去。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這兒是黃泉,你帶著我一個大活人來,不怕被閻王懲罰嗎?”委屈更多的侵襲了心頭,我卻明白這不是我能撒嬌的場合,首先是得確定他想幹什麼。

隻聽見這個男人哼唧了一聲,接著是輕蔑的三聲笑:“普天之下,也有人敢懲罰老子嗎?”

“這裏是地底,不見天的地方說不定真的有人敢懲罰你。”我咕噥了一句,以前他是這樣子的性格嗎?雖然也是臭屁惡劣,卻不至於現在這樣目中無人吧。

然而我這聲咕噥到底是給他聽見了,他話也沒有說,竟然打了我的屁股一下,頗為邪氣地哼笑地說:“你這個境況還能這麼說,也是不怕死的啊,不過畢竟是個女人,就不怕我真的賣了你。”

“在黃泉裏頭怎麼賣?”我也是奇妙,不信地說:“一個大活人賣給誰,誰會收?誰敢收,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無法無天嗎?”

我還是相信世間有法度,壞人或者做壞事的人是少的。

他哼笑了一聲,沒有說什麼,但我感覺到他的腳步放慢了很多,但是我已然腦充血,看不真切路上境況,甚至有些眼冒金星。

這麼又走了一段,我才說:“姑爺爺的,老大,大哥大,你能不能放我下來休息一下,我腦袋暈,想吐。”

“好啊!”這個人這麼順遂,一定沒有好事,就這麼把我卸貨一般放了下來,我本能就是起身想跑,卻被他一腳按在了一堆木堆似的東西上。

木堆裏還有些有荊棘的幹支,在我下去的那下,就刺進我的皮膚,我掙紮然後被踢回去,又劃破了好多道子。

血味一下子蔓延開來,我有些怕了,這會不會引來些什麼奇妙的東西。

我連忙抱緊自己,繃緊皮肉,好像這樣就可以止住血滲出來,但也不過徒勞,不一會兒,果真有什麼東西來了,是循著血味來的,還是路過的,我判別不了。

隻得很驚慌地抓住了陰煦熙的褲腿:“你把我放在這裏不合適,會引來鬼怪,到時候你又受傷了怎麼辦?”

腦子亂了就胡言亂語,但是想著他多少知道不能傷到我,要是他因為保護我,又生出事情來,也就難搞了。

可見他聽見之後眼睛一亮,接著就是皺眉,總算是放開了腳,看著就要彎身扶我,那往著咱們來的東西已經到了。

明明走得搖曳生姿,卻沒有腳的它一過來,就嗬嗬地笑了幾聲:“無常老爺來咱這裏幹些什麼?”

陰煦熙冷冷地說:“來賣東西。”

他這麼說著,就一把扯開我頭上的黑紗,我一陣驚呼,卻也總算看清了這裏的構造,要不是那將光未光的微妙天色,這兒就算是一個普通的帝都四合院模樣,環境是一點都不可怕。

隻是眼前的‘人’卻叫人害怕,這個人能看出是女人,並穿了一套風仙裝,對襟褂子穿金線繡水晶,但是那張臉啊,著實是一張泡水幾天的死人臉,灰黑中帶著青色,雙頰和眼皮都脹得不行,大概是個淹死鬼。

這淹死鬼看見我,就說:“喲,無常大人這次厲害,倒是找到了一個活人啊。”

“是活人,我知道有些個就好這口,你開個價錢吧。”他撇我一眼,明明話是對著那個淹死鬼說的,可是卻看我這麼一眼,是想我做些什麼嗎?

他都要把我賣了,我可以做什麼?

“是,活人到鬼道來不容易,但是這活人的,玩不過七天肯定要回去的,要不陸判大人肯定要罰的,而我就做這麼個七天的生意,自然價錢不能太好。”這個鬼那麼說,怎麼語氣就像是老派電視劇裏的老鴇呢?

她的用詞是玩,而不是吃,難道這地底的世界,還有妓院之類的地方麼?

“你先看看。”陰煦熙說著,竟然來擰巴了我的臉一下。

我吃痛又吃驚,就說:“你幹嘛!為什麼掐我!”

但是我這下,也就看見那個淹死鬼眼睛放出賊光,好像好驚喜,然後老鬼掐了我還不止,就問我道:“你說,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