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鈺瑤不想開口,生無可戀的轉過頭來好讓她爹看得真切。

不得不說,即使是白日裏,白術也被嚇了一跳,那受驚的程度與她不遑多讓。

“怎的變成了這般?”

白鈺瑤不用胭脂,白老爹也從未見過她塗這些東西的樣子,自家閨女本來就長得好,再加上這些,想來總歸不會差,沒想到卻是與自己的想法南轅北轍。

白鈺瑤把臉上的胭脂洗了後,這才感覺舒服了很多,隻是後腦沉甸甸的。

“時辰不早了,快進去換衣裳吧。”白老爹看她慢吞吞的,催促道。

“好,爹爹別急。”白鈺瑤應著。

她回屋坐在梳妝台前,把頭發打散,看著銅鏡。

“大嫂,你綰發可真美,真真兒的便宜我大哥了。”皮猴一樣的女孩兒坐在梳妝台上,晃著腳看梳妝鏡前的美婦人綰發。

婦人被她逗得眉開眼笑,抬手刮了刮她鼻尖,“等阿蕙出嫁,娘給你梳嫁,嫂子幫你綰發可好?”

“好啊!不過,嫂子你現在就教我綰發吧。”白蕙說著,從梳妝台上跳下來。

“阿蕙可是瞧上了哪家小子,想嫁人了?”美婦人打趣道。

白蕙噘噘嘴,“京城世家子弟大多都是草包,唯有幾個不是草包的整日不是吟詩作對就是忙於軍營,我覺著,我大抵是找不到可以陪我到處遊玩的如意郎君了。”

美婦人輕撫她的發,“怎會,阿蕙這般好,老天總會給你一個情投意合的夫君。”

白鈺瑤吸口氣,憋回眼裏的淚,自己梳發,綰發。

原以為會看著她出嫁的親人如今卻是都不在了,她也終是沒等到嫂子說情投意合的郎君。

起身脫掉身上的衣裙,打開季子羨昨日送來的嫁衣。

竟然還有肚兜,鴛鴦戲水的圖案。

白鈺瑤捏起那男人巴掌大的布料,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是那大胡子挑的?

娘親曾說要親手幫她做嫁衣,笑著看她出閣的。

白鈺瑤抿著唇把裁縫店做的嫁衣換上。

女子眉間一點紅,黑發間別著一隻素色的發釵,鵝蛋臉上不施粉黛,唇瓣粉嫩,再往下,紅色的衣領間露著一小截鎖骨,同色束腰勾出盈盈一握的細腰,很是勾人。

白鈺瑤坐回床上,拿起一旁的蓋頭蓋上。

“瑤兒,大郎來接親了。”白術在外叩門道。

“進來吧。”

村裏沒有攔門的習俗,新郎來了就可以直接帶新娘走。

白鈺瑤在村裏沒有相處得好的姑娘,白家又是外來戶,所以她出嫁也就沒有來添妝的姐妹,隻有幾個她不太認識的嬸子帶著臉盆、雞蛋等東西做了添妝物。

一,二,三……

蓋頭遮擋視線,聽覺似是變得靈敏許多。

那穩健的腳步像是踩在了她的心上,讓人心慌得很。

白鈺瑤垂下眼簾,隻能看見一雙黑色的鞋子。

“上來。”

這是要背著她出閣?白鈺瑤來不及多想,胳膊已經被掛在了季子羨脖子上,隨著他起身,她趴在了他的背上。

哥哥曾說,待她出嫁,要背著她去夫家,什麼轎子他們都不稀罕,這可是全京城頭一份兒。

可是現在,她在別的男人背上,身邊也沒有了他們,疼愛她的人。

壓抑了很久的淚,終於還是落下了。

季子羨清晰的感覺到脖頸上一涼,濕潤。

腳步微滯,複又往外走,輕聲道:“別怕。”

白鈺瑤撇撇嘴,她才不怕,就是有點兒難過。

隨著他們走出去,鞭炮聲響起,一股子的硝煙味兒。

趕來圍觀的眾人擁擠著,卻是有些失望。

“村裏出嫁怎麼還蓋蓋頭,這蓋著什麼也看不見啊!”

“是啊,也不知道瑤兒今兒有多美。”

“那腰,那屁股,那腿,真好看,便宜這泥腿子了。”

“這泥腿子祖上冒青煙了吧,就這大胡子,竟然能娶到白鈺瑤?”

“要我說,咱們那會兒就不該縮著,要是咱哥幾個去提親了,還有這大胡子啥事兒啊!”

漢子們三五成群的高聲說著,姑娘們的一邊兒卻是另一番景象。

“還好還好,白鈺瑤終於嫁了,這下子順子哥該跟我提親了。”

“是啊!咱趕明兒去廟裏拜一拜,趕趕白鈺瑤的晦氣。”

“好啊,我好想掀起她的蓋頭看看。”

“隻是可惜了白鈺瑤,長得那麼好看,最後卻還是嫁在了村裏。”

“你替她可惜?還是好好想想你自己的親事吧,畢竟你也長得不錯,可別被劉老爺瞧上了,步白鈺瑤的後塵。”

“呸呸呸,別讓老天爺聽見了……”

婦人們磕著瓜子兒嘮嗑。

“屁股那麼小,肯定生不了帶把的。”

“生不了兒子又怎麼樣,人家上麵也沒有公公婆婆,那日子舒服著呢。”

“就是,聽我家小子說,這季家大郎時不時地就去白叔家送東西,還總是另外給白丫頭些果子什麼的,雖是不值錢,但也是一份兒心,怕是兩人早就看對眼了。”

“那要是這麼說,雲家少爺多可憐啊。”

“嗐!人各有命,或許這白丫頭就是沒有去鎮上做夫人的命。”

“這誰說得準呢,這季家雖窮,但是季家大郎對白丫頭肯定差不離,二郎也是個省心的,沒人能給她氣受。”

“要說起來,大郎他娘也是個狠心的,自己再嫁,卻是把兩個孩子丟下不管,夭壽的,那會兒二郎才多大啊。”

“誰說不是呢,今兒這不是,大郎成親也沒請那一家子。”

“該!”

……

都是一個村兒的,距離本就不遠,沒一會兒,白鈺瑤就感覺到季子羨停了腳步。

跨火盆,邁門檻,拜堂後她直接被送進了洞房。

“瑤兒,你先歇著,一會兒我讓嬸子給你送飯來。”季子羨說完就出了門。

白鈺瑤沒說話,她臉紅了,隻是聽聲音就臉紅了!

聽見門開了又關上,她一把扯下頭上的紅布,抬眼打量屋裏的陳設。

這一看,不禁瞪大了眼,張開了嘴。

怎麼會這樣?

一間幾十平米大的茅草屋,裏麵空蕩蕩的隻有一張單人床、一張舊木桌和木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