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村裏人說,雲家少爺是鎮上有名的學子,前程大好。兩人成親後,定會夫妻恩愛,琴瑟和鳴。
隻是,有些快了,他昨日才與她說了話,來日她便要出嫁了。
聽見哥哥搭理他,季子楓很是開心,像是倒豆子似的把在河邊聽到的話悉數倒了出來,聲音都活潑了不少。
末了,問道:“哥哥,你去提親嗎?”
季子楓又恢複了低聲,一雙烏黑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的高大背影。
季子羨低頭看他,“不去。”
兒時爹爹還在,他跟著白叔讀書,後來大了一點兒,白叔讓他去鎮上的私塾。
爹爹去世後,他便再也沒去學堂,夫子讓同鄉給他捎信,他才知道,他能不交束脩上鎮上的私塾,隻因夫子與白叔曾是同窗。
自那以後,他便時常去幫白叔做些事,偶爾送些獵物去。
打心裏把白鈺瑤當作自己的妹子,看不得旁人欺負她,也會多走些路,幫她從山裏摘些酸甜的果子。
“可是,小楓喜歡白姐姐。”季子楓抿著唇,聲音微弱的說了一句,似嘟囔。
“你白姐姐是要嫁到鎮上的,跟我們不一樣。”季子羨說著,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此時的白家,院子裏站著好幾個少年,衣袖挽起,幫著劈柴,挑水,打掃雞舍,就連菜地裏那剛冒頭的草也不放過。
白術過去攔了攔,未見成效,隻得把視線轉向自家閨女,道:“瑤兒,你說句話。”
白鈺瑤半躺在搖椅上,閉著眼睛曬太陽,睫毛都懶得動一下,回道:“有什麼好說的,願意做就做吧!”
這幾人的心思明晃晃的寫在臉上,不加掩飾。
白術皺起了眉,略帶責怪的又喚她一聲。
白鈺瑤無奈,撇撇嘴隻得坐起身,視線在幾人身上穿梭而過,有些無奈。
輕咳一聲,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時,她才徐徐道:“各位家裏可有良田百畝?”
幾人麵麵相覷,沒有吭聲,眼裏是相同的詫異。
良田百畝?這都是大地主了吧?不過,以她的樣貌,大地主也是嫁得的。
白鈺瑤把他們的表情看在眼裏,在一片寂靜中又問,“那可有三進院落?”
隨著她話音落下,依舊是鴉雀無聲,沒人回應半句。
白鈺瑤眼角一挑,笑得諷刺,散漫的靠回躺椅,誠心刁難道:“既然沒有,又何來提親一說呢?難不成,作為我的未來夫婿,準備日後靠著我來過活?”
雖是身處鄉野山村,但她白鈺瑤尋夫婿,至少人品、樣貌得合她心意才是。
這話說的有些傷顏麵了,白術站在一旁,雖是不滿,卻也不好當眾下了閨女兒的麵子,隻得一聲不吭。
季子羨帶著野雞進來時,恰好碰上這種無人言語的詭異氣氛,視線掃過那幾人,隨即落在那搖椅上的姑娘身上。
隻瞧她水眸靈動,瓊鼻小嘴兒,眉間一點痣紅得妖冶,瞥向他的目光懶散而清冽,其中夾雜著幾分驚訝。
一身鵝黃色的衣裙,襯得她像向日葵一樣溫暖,卻與她周身的氣度不符。
自前段時日的一場病後,她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一顰一笑愈發的美了,膽子也大了不少。
“你也是來提親的?”
白鈺瑤剛解決了幾個人,眼角的餘光瞥見逆光走來,由遠及近的身影,不由得語帶嘲諷,隻是在撩起眼皮看過時,心下微微驚訝,他怎麼也來了?
這念頭一出,又覺得合乎情理,畢竟,這人似乎心悅原身。
剛被打擊了一番,院中的幾位男子都默契的站到一旁,靜靜地看著季子羨。
他定會被奚落得比他們厲害。
季子羨沒說話,心下擔憂,即便是沒有了雲家,她也不該嫁給村裏的男子。
村裏人粗俗鄙陋,而且隻有粗茶淡飯,若是她一輩子在這兒,豈不是委屈了?
白鈺瑤坐起了身,“你家可有良田百畝,亦或是三進院落?”
季子羨皺了眉,即便是她向來不與他多說,但是這事應是知曉才對,雖這樣想著,但還是道:“現在沒有,日後會有。”
白叔一家在村裏舉目無情,日後他便是她的娘家人,自會上進些,好讓她在婆家不受欺負。
嗯……有上進心。
白鈺瑤想著,又問:“日後你若有家財,安置於誰手?”
“吾妻。”
村裏不是家家如此嗎?
“以何為生?”
“打獵。”
日後也可種地,但還是能幫她摘果子。
“若為你妻,可食肉?”
“可。”
“明日來下聘吧!”
白鈺瑤說完,又躺回搖椅上了。
白術伸到一半的手僵在了空氣中,滿臉的不敢相信。
而聽著兩人對話的眾人,也覺得莫名,直到聽到白鈺瑤最後一句“下聘”,還是有些恍惚。
怎的這般容易?難道,不管有沒有,隻要答了就行?如此想著,幾人頓時想捶胸頓足。
季子羨也愣在了那兒,怎麼就變成下聘了呢,他此時過來是想要給白叔送隻野雞的。
旁邊的幾人卻是不甘心,落在季子羨身上的視線灼熱的似要噴火。
“怎麼,還有事?”看他們一個個的站那兒像是一根根電線杆似的,白鈺瑤“好心”的問了一句。
幾人搖搖頭出去了。
季子羨對上她的視線,有些不知所措,好半晌才道:“我來是給你送野雞的,不是……”
話沒說完,幾人卻是都懂了。
白鈺瑤一臉尷尬的轉開腦袋,閉著眼睛假寐。
太丟人了!
其實,白鈺瑤想得很簡單。依照上一世他的行為,他對自己是極好的,她可以信他。
更何況,他家還是打獵的,換言之,她日後會經常與肉打交道!
白術一臉為難,瑤兒已經退過一次親了,若是再退一次,怕是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