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立時變成了一道殺豬般的嚎叫。

“啊……放手!給我放開!”隻見她那本是指著白鈺瑤的手指,被後者以一種扭曲的姿勢捏著。

聽她嚎叫,白鈺瑤手上的力道不減反增,臉色陰騭,“忘了告訴你了,本姑娘最討厭被人用手指,不過也無妨,時辰尚早,我就費些神教教你規矩。”

她娘親的家教在京城都是極好的,什麼時候輪到一個鄉下婆子來指著她鼻子罵沒家教了?

王媒婆雖是被她嚇得不輕,但是手上愈發疼,止不住的嚎啕:“疼……放手!你們是幹什麼的,看不到這賤人打我了嗎?”看見旁邊觀望的幾個家丁,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白鈺瑤掃了那幾人一眼,普通的家丁,不足為懼。

隻是,現下這麼多人看著,原來的白鈺瑤就連大聲說話都不敢,她再動手就不合適了。

想著,速戰速決的卸了她一隻手指後把她推開。

在王媒婆突然提高聲音的哀嚎之中,白鈺瑤淡定的在衣袖上擦了擦右手。

“啊!我的手斷了!斷了!”王媒婆瞬間變得瘋狂,就連站在她身邊的劉府家丁都忍不住退開一步,麵麵相覷,眼裏滿是不知所措。

白鈺瑤被白術拉著後退幾步,對上一雙憤怒的眼,無辜道:“許是被你嚇到了,我這才失了分寸。”緊接著,她神色一斂繼續道:“但你若是不長記性,我願再教教你。”

傷了一根手指的王媒婆,在聽到她的這句話後再也忍不住心裏的畏懼,哆哆嗦嗦的退出院子,嘴上還在撂狠話:“哼!咱們走,回頭讓管家過來請吧,敬酒不吃吃罰酒,到時候看他們有什麼好果子吃!”

家丁緊隨其後就要出去,白鈺瑤不耐煩地抬腳踢了踢那刷了紅漆的大木箱,道:“把這破爛玩意兒帶走。”

兩個家丁畏懼的看她一眼,麻利的抬起箱子就跑。

待王媒婆走了後,白術才滿臉愁容的對街坊鄰居道:“各位都去忙吧,別在我這兒耽誤了功夫。”

鄰裏鄉親的,也沒有再圍著,看向他的眼神滿是同情,偶爾落在白鈺瑤身上的視線更是憐憫。

白鈺瑤斂下心神,按照夢裏,距離劉府第二次登門也不過三日了,在這期間她得想出一個法子來才是。

“爹爹何苦與那人生氣呢?氣壞身子就不好了。”白鈺瑤說著幫白術順了順氣。

不是她太過擔憂,而是夢裏的白術在她成親兩日後便病的臥床不起,還是村裏的一個漢子一連照顧幾日,這才好了起來。

白術臉皺的像是包子一樣,“爹爹無礙,隻是苦了你。”

女子名很是重要,哪怕是定親後再被提親,有些人家都會覺得是這女子行為不端,這才招惹了男人。尤其是被劉老爺這樣的地皮蛇沾上,她的名聲算是毀了,就算是來日出嫁,也不免會被人說三道四。

白鈺瑤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也無話可說。

女子名聲如何,全憑眾人的一張嘴,沒有相處過,旁人又怎知她品行?

況且,借著此事,她倒是可以解了與雲琅的婚約,也算是意外之喜。

白術看著自家閨女,腦子裏不禁浮現出了老伴兒的影子,是他太過自私,總想著多留她幾年,卻是遭來這般禍事,若是瑤兒與雲家的親事有了閃失,老伴兒還指不定怎麼怪他呢。

“瑤兒,爹爹是覺著,你歲數也到了,村裏像你這般大的女兒家都出嫁了,爹爹也不能耽誤你,不然你娘她在天上看著也不放心。

雲家也是鎮上的大戶,雲琅學問做得好,將來必定前途不可限量,雲夫人與雲老爺也是好相處的,爹爹去與雲老爺商量一下,找大師算個好日子就把你們倆親事辦了,可好?”

白鈺瑤默了,他一番話說得言辭懇切,對女兒的拳拳之心就是她都能感覺得到。

成親無妨,不過是換個地方罷了,但這夫君,絕對不能是雲琅。

夢裏的苦,哪怕不是她親身所曆,但那傷似乎刻在了骨子裏一般,疼的發慌。

白術不知她為何不喜,隻當她是因為成親之事太過倉促而不安,安慰一句又叮囑道:“瑤兒,爹爹去一趟鎮上,晌午你去隔壁嬸子家吃飯,爹去跟你嬸子說一聲。”

白鈺瑤應了一句好,看著他進屋裏拿了銅錢出門。

平日舍不得花錢的人,去雲家時總是要備些糕點,禮數周到。

提前知道雲老爺與雲夫人的態度,白鈺瑤並不擔心什麼。隻是,明日終究要麵對一次那俊秀少年了。

白術快步走在路上,臉上帶著愁意。

鎮上的劉老爺,為人專橫陰險,家裏頗有些錢財,且在他們村外購買了不少田地,每年都會租給農戶耕種,隻是那租金卻足足是旁家的兩倍。那些無地的農戶,無奈之下也隻能咬牙租了他的地。

有一年老天不賞飯吃,全年幹旱,農戶們幾乎顆粒無收,幾個佃農交不上租子,活生生被劉老爺打死了,佃戶的家人報到了官府,縣太爺卻是推脫不管,最後不了了之了。

鎮上人皆道,劉老爺的小舅子是縣太爺的師爺,蛇鼠一窩,劉老爺自然就變成了這鎮上的土皇帝,無人敢惹。

他若真的誠心讓瑤兒做妾,怕是自己也攔不住,為今之計,隻能與雲家商量,這幾日便把兩個孩子的親事辦了,到時候劉老爺也沒法子了。

想到這兒,白術來了幾分力氣,不管如何,他都要讓閨女安安穩穩的嫁進雲家。

*

村裏的道路不拘一條,不遠處隱隱綽綽的綠色,在未長成的莊稼地裏分外明顯。

杏花村背靠龍池山,內有杏花溪,很多婦人都喜歡在西邊漿洗衣物,溪水清澈,鵝卵石遍地。

白鈺瑤脫了鞋襪踩在水裏,水流和緩,冰冰涼涼的,鵝卵石圓滑,很舒服。

“白鈺瑤你臭不要臉!”

尖銳的女聲打破寧靜,白鈺瑤回頭看去,一個女孩兒橫眉豎目的站在幾步遠處,另一個站在她身側,手裏端著隻木盆,裏麵放著髒衣物,一副看戲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