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呀。”白新月歪頭一笑,“挺好聽的。”
樊龍就像是得到了什麼首肯,立刻從口袋裏摸出兩
張票放到白新月掌心,緊張中帶著一絲希冀:“我買了遊樂園的票,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七旗遊樂園是首都最大的遊樂園,位於五環。這座耗資好幾個億,占地六十多萬平方米的彙聚著全球最華麗刺激的遊樂項目,吸引著來自全國的青年男女和孩子們,幾乎每日都客流量爆滿。
現在已經四五點鍾,遊樂園裏依然人頭攢動,歡快的音樂從遊樂園的各處飄來,與歡聲笑語交織在一起,華麗的裝潢和卡通布景看得人眼花繚亂,像是把世界裝在了萬花筒裏混雜出絢麗的顏色,小孩子舉著彩虹棉花糖嬉笑著跑遠,過山車轟鳴著從頭頂上方飛速而過,刺激的尖叫聲被風聲牽扯著向雲霄盤旋而上。
經常有人特意這個時候來,因為這個時候不曬,省去渾身大汗淋漓的黏膩和燥熱,許多項目的遊玩體驗比白天要更好,而且還不用排長隊,另外,再過兩三個小時天就黑了,到時候還有煙花表演,無數戀愛中的少男少女都期盼著在煙火下許下最甜蜜的願望。
樊龍在白新月睡覺的一個小時裏,用他生疏的電腦技術在搜索欄裏打下了”最適合表白的地方“幾個字,成功地檢索到了這裏,興致勃勃地帶著白新月趕來,才發現這裏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他們真的不會死掉嗎?”樊龍驚恐的看著跳樓機上上下下,這已經是他來到這問的第四遍了,前幾遍分別是看到過山車,太陽神翼,激流勇進的時候,表情更是一次更比一次抽搐,“這有什麼好玩的!”
而且說好的表白勝地呢?胃都要從嗓子眼甩出去了還怎麼表白?
白新月倒是開心極了,他已經有段時間沒有來遊樂園了,這裏離市裏遠,平時不輕易過來,來回路上就耽誤倆小時,這回總算是來了,遊樂園裏的氣氛瞬間就把這段日子工作的勞碌擠到了腦後。
“不試試怎麼知道好不好玩!”白新月大笑著抓住樊龍的手,“走,坐過山車去!”
樊龍靠著堅固的底盤賴在原地不走,白新月扯不動他,幹脆放手,眉稍一挑,雙手
抱臂:“哦?堂堂魔族大將軍竟然怕小小過山車?”
周圍人流來來往往,白新月站在中央,旋轉木馬在他後麵如同流動的光影畫卷般逝過,七彩的光映照在少年白皙陽光的臉上,將那挑釁又清澈的笑意照得分明,樊龍的心一下子就被擊中了,百年塵封的情感再一次席卷而來,心髒在胸腔碰碰震動,他竟不知道自己死寂多年的心竟然還能這麼鮮活。
“走就走!”樊龍走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誰先怕誰是小狗!”
“我才不怕!”白新月撒腿就跑,樊龍在夕陽中跑了十幾米追上他的背影,和他並排向前走,放在白新月身後的手臂抬起又落下,猶豫一次幾次之後,終於搭在了白新月的肩膀上。
很久以後樊龍想起這一天,都覺得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一天,如果拋除七點半之後發生的事情的話。
他和白新月玩遍了最驚險刺激的幾個項目,極速的失重感中他和白新月一起大叫,落地之後互相看著對方氣喘籲籲的窘相又互相嘲笑。樊龍最喜歡的項目是鬼屋,因為白新月會嚇得鑽進他懷裏抱著他不放,白新月最喜歡的項目是太陽神車,因為樊龍叫的比他嗓門都大。
別的小朋友有的白新月也必須要有,每完成一個項目樊龍就去給白新月買冰淇淋爆米花棉花糖,到了最後,兩人都累的氣喘籲籲,又撐的肚圓,可都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酣暢淋漓。
樊龍終於有點理解,這裏為什麼是約會聖地和表白聖地了。
“慢點喝,這奶昔那麼涼。”樊龍和白新月坐在卡通貓椅子上,桌上一人一杯草莓奶昔,白新月渴壞了,喝得腮幫子都是圓的,樊龍看著他那小身板直擔心,生怕一杯冰水把他從內到外凍壞了。
白新月一口氣喝了半杯才抬起頭來:“我身強體壯,不怕。”
樊龍看著他纖細的手腕露出深表懷疑的眼神,白新月一笑,一手拄在桌子上看樊龍:“對了,你還沒說你今天為什麼突發奇想帶我來遊樂園玩。”
天色已經開始暗了下來,遊樂園的彩燈都
開了,似乎有一片突兀的烏雲籠罩在天際,好在並沒有下雨的跡象。
半明半暗的光線下,樊龍的心跳得從未如此厲害,周圍音樂嘈雜,可樊龍卻仿佛都什麼都聽不見,回憶穿越熱鬧的遊樂園上空,在淺藍色的天空中帶著他回到和白新月第一次見麵的那。
那天他和白新月一起從天上墜落,白新月在慌亂中還扯掉了他的褲子,露出了他羞恥的紅褲衩。
明明是那麼荒誕的相遇,明明是絕對平行的兩條線,卻不知道怎麼交彙在了一起,被命運的洪流牽扯著,直到糾纏繁複,難以分開。
魔族是被詛咒的種族,本該生生世世沉淪在痛苦中,直到被折磨的麻木,而他卻遇到了白新月,這個凡人就像是漆黑夜空中忽然亮起的星,讓他的靈魂重新跟隨著光亮鮮活起來,讓一切都有了新的意義。
人生短暫,還顧及什麼。
煜華的話猶在耳邊,樊龍的心髒都衝到了嗓子眼,終於鼓足勇氣開口:“月月,我其實想說……”
啪!——
白新月手裏的奶昔杯子忽然滑落,剩下的半杯草莓奶昔摔了一地,粉白的液體在地上飛速蔓延開來。
“啊對不起我沒拿住!”白新月趕緊站起來,“沒撒到你腳上吧。”
樊龍臨到嘴邊的話被猝不及防的變故打斷,強行咽回去了:“……沒有,你弄到身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