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雪洗舊冤(2 / 3)

三天之後,刑部發生了一起劫囚案,被救得是晉王的餘黨展璃,這可讓新上任的刑部尚書好一番頭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氣得剁腳大罵,他才剛上任不久,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他急忙之下,立即就寫了一份奏折上去,並把事端擴大,寫明是晉王餘黨已經混入京城,情況十分危險。

這份奏折在軒轅逸的書房裏躺了一夜,而這一夜裏,卻有另一件事情正在悄然發生。

在離京城十裏遠的兵營裏,此刻一輛馬車飛快的在夜幕之下行走著,馬車裏的男子披著一件黑袍,滿頭的墨發被束帶綁著,露出一張蒼白英俊的麵容,他的神情麵無表情,散發著恍如隔世的迷茫。

他就是展璃,這次被救出來,他原以為是晉王的同黨,但是,當看見救他的人的麵孔,他驚訝,這是宸王府的侍衛,他們也沒有捆他,沒有綁他,隻是請他去一個地方,展璃知道,自已即使被救出來,軒轅絕也絕對不會讓他有逃離京城的能力。

“展公子,請吧!”在院門口,常青對著展璃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展璃知道這個地方,是宸王府鷹騎所在的軍營別院,自從上次軒轅榮找過他,跟他說了那些話之後,展璃便知道軒轅絕正在調查自已的身世,看來現在已經有了眉目了。

“我們王爺正在這邊等著你。”

“你們就不怕我刺殺他?”展璃冷笑的問道。

“相信展公子不會的。”常青微笑,早已沒有仇敵般的目光。

展璃一怔,不在說話,邁步走向了那間亮著燈火的房間,看見房間的軟榻上,一個身子裹著輕裘的男子正等著他,多日不見,他倒是更俊雅了,展璃的目光竟有一絲忌妒和羨慕交替的情緒。

“展璃,坐吧!”軒轅絕指了指旁邊的位置。

“找我什麼事情?”展璃並沒有做,環著手臂淡淡的問。

“關於你的身世的事情。”軒轅絕也直截了當的說,對於展璃的性格,他多少是了解的,他不喜歡拖泥帶水的談話,簡明扼要更適合他。

“哦!你查到我的家世了?”展璃有些不相信,他自從懂事之後,就一直在尋找自已的生世之謎,尋找了十幾年,他卻一無所獲,如今從他的嘴裏聽見了,他怎麼能不驚訝?

“展璃,你曾跟妞兒聊過,說你不記得五歲之前發生的事情,其實一直錯了,蓮貴妃當初收留你的時候,你隻有三歲,還不到五歲。”軒轅絕說道。

展璃驚愕的皺了皺眉,“不可能,我當時就是五歲。”

“誰告訴你的?”軒轅絕挑眉問道。

展璃一時啞口無言,他相信自已是五歲這個事實已經二十幾年了,一時之間他接受不了其它的猜測。

“坐下來,我跟你講一段前程往事,你需要認真的聽我說。”軒轅絕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展璃垂下眸,坐了過去,軒轅絕微微一笑,便開始啟口了,“在二十年前,楚漢國有一位戰無不勝的候爺,他叫紀非凡,他和另外兩個人結為兄弟,感情深厚,彼此猩猩相惜…”

軒轅絕在講著父輩那一代的故事,展璃也靜靜的聽著,沒有出聲,軒轅絕講故事的能力很好,該激烈的便說得激烈,該平緩的便很平緩,他生動的還原了二十年前那一場三人結義的故事,前段是歡笑的,豪情滿懷的,但後一段卻是悲憤的,絕望的,展璃的眉宇已經擰成一股繩,這三人當中,軒轅榮是他的父親,雲震天是晉王的爺爺,而那個紀非凡…是誰?是他的父親嗎?

展璃沒有出聲打擾軒轅絕,但他臉色已經難看了,蒼白了,他額際的青筋已經因他咬緊的牙關而突起來了,隨著軒轅絕每講得下一句話,那鮮血淋淋的慘案,他莫名的感到心痛,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籠罩著他,故事中那個三歲的孩子,那個因滿門抄斬而落難雪地的孩子,真得是他嗎?雖然軒轅絕沒有說這紀府和他的關係,但他知道,軒轅絕沒有絕對的把握是不會找他的,也不會跟他說這些的。

這個故事很長,軒轅絕也講得很祥細,可終於,他講到了那場雪地裏的事情,“紀府快三歲的少爺被遺棄了,被那些嚇得慌作一團的家丁丟失了,他在雪地裏走,在雪地裏尋找親人,可是,他不知道回家的路,在京城的大街上遊蕩著,到了入夜時分,他終於冷得發抖,跌倒在地上,卻天意一般,攔下了去溫泉山莊避寒的蓮貴妃母子,蓮貴妃救起了他,把送去了習武,打算將來培養成殺手,來保護自已的兒子,可是,她卻不知道,這個小男孩的家人,就在今天被她謀害得滅了門。”

“你怎麼可以證明我就是那個小男孩?”展璃騰地站起身,懷疑的看著他,軒轅絕詭計多端,他見識過,如果這隻是一個為了讓他反晉王的手段,他是不會上當的。

“第一,你身上的那塊玉佩,顯示你不是出身平名家的孩子,第二,我父親與你父親是至交好友,你的長相和你的父親有七分相似。”軒轅絕有些無奈,其實單就這兩點,完全不足於令他相信。

“哼,就憑這個就以為我是紀候爺的兒子?”展璃表麵上冷笑,可他的內心裏卻已經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

“有一個辦法可以確定,你可願意冒險一試?”軒轅絕尋問。

“什麼辦法?”

“找當年見過你父親的人,讓她證明你的身世。”

“誰?”

“蓮貴妃。”軒轅絕說道。

“她在冷宮。”

“所以,我要冒險一試,帶你入宮,去見這位當年殺害你全家的人,是你的仇人,也是你的恩人,你可願意?”

“你不怕我直接就刺殺了皇上?”展璃眯眸沉聲道。

“不,你會更想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軒轅絕挑眉說道。

“冷宮是後宮禁地,你要我進去,你是想我送死嗎?”

“你的命不是已經在我的手上了嗎?我要你死,大可以直接就殺了你,但我為你做這些事情,是想替我父親做當年他沒有做到的事情,我要替紀候府平冤。”軒轅絕重重的說。

“平冤?如何平冤?”

“我要洗刷紀候爺逆黨罪名,我要還他一個遲了二十年的公道。”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幫他人?”展璃微微睜大眼睛的看著他。

“我說過,替我爹做當年未做的事情。”軒轅絕淡淡的挑眉,說得極輕,好像他做了這麼大的努力,就隻是替他的父親做的,而與對麵這個極有可能是紀候府遺孤的男子無關。

展璃咬了咬唇,“你什麼時候帶我入宮?”

“現在。”軒轅絕說著,朝門外喚了一聲,“進來替展公子換衣。”

隻見常青托著一件銀袍盔甲進來,暗銀色的光芒在燈光之下,宛如水銀一般,展璃看著這套盔甲,目露疑惑,軒轅絕走過去,撫了撫那銀色的亮片道,“紀候爺生前的戰甲,是銀白色的,和這件盔甲極相似,今晚,我要你穿著它,站到蓮貴妃麵前,我要你扮做紀候爺的魂魄,向蓮貴妃討要公道。”

展璃吃了一驚,身子也搖晃了一下,他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但是,有一股強烈的意念在心底叫喊,他要查清這件事情,他一定要查清楚這件事情。

展璃還是換上盔甲,如果忽略到他那雙冰冷的眼睛,單是看他的本身麵目,他將是一個正義的軍候,渾身散發著震懾人心的氣場,這一份氣場連軒轅絕都歎之不如,他仿佛想像得到當年紀候爺在戰場上的模樣了。

“走吧!”軒轅絕朝他含了含首。

從軍營一路走向了皇宮的方向,馬車裏,軒轅絕與展璃並坐在馬車中,因為軒轅絕的馬車從不被查,是很安全的,展璃握緊著拳,他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和軒轅絕並肩而坐,他這是太自信了?還是太大意了?

展璃隻需要這個時候掐住他的咽喉,袖下的短刃一劃,他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他就可以回去複命,但是,這個想法卻被另一個想法壓下去,帶自已入宮,對他來說,已經是極是冒險的事情,還讓自已探禁宮,自已的命已經是他的,他沒必要冒這樣的險才殺他,這半個月來,他都沒有咬牙說出的秘密,他更不可能在牢外就能得到。

所以,細想下來,軒轅絕的做法令他疑惑不解,難道他真得隻為那一份忠魂義膽?展璃從來不想去高看這個男人的品德,在戰場上,他吃了他不少苦頭,他是一個狡猾的對手。

軒轅絕倚靠著車窗,似乎完全沒有防備的樣子,他蹙著眉,陷入了他自已的沉思,那幽深的眸子令人猜測不透。

終於,到達了皇宮門口,禁軍做了例行的查問,軒轅絕的聲音在裏麵答了一句,讓禁軍消了疑惑,車子一路駛進了皇宮,但與平時走得道路不一樣,他是走向了北宮的大道,這是一條離冷宮最近的道路,暗夜之下,馬車走得極快,終於在一個路口處,被一名內侍太監攔了下來,“什麼人?”

“宸王府的人。”常青的聲音明亮的回答。

那太監立即拱了一下手,“哦!原來是宸王府的人,不知王爺可在馬車裏?”

“在。”

“那是否可以一見?”那公公也不敢放鬆。

就在這時,車簾被掀了開來,一張俊雅的麵容出現在燈光之下,那公公隻是抬頭一眼,便不敢逼視那雙幽冷的目光,“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有勞公公在前方替我帶路,免得不長眼的人攔了我的車駕。”軒轅絕的聲音有了一絲怒火。

那公公哪敢不肯?便在前麵帶起了路來,有了他的帶路,前麵的一幹阻攔便沒有了,一直到了冷宮的宮道外,軒轅絕對讓他離開了,但是,那太監也不是真得離開,必竟這半夜三更的宸王爺的車馬入宮,不走正道,而走了側道,他也很好奇。

但是,他的好奇很快便消失了,有一個人走了過來,竟然是禁軍統領蒙飛,他打了一聲招呼就離開了,而蒙飛的身影看著那消失在北宮道的馬車,暗暗歎了一聲,王爺,蒙某隻幫你到這裏了。

平常的巡邏的禁軍此刻已經全部撤退,北大道的宮牆顯得特別的高大,因為這是一個與皇宮的豪華相隔絕的地方,這是冷宮,一個折磨人心魂的死地,隻要進入這裏的人,孤獨,寂寞,日夜與冤魂相伴,聽著淒慘,悲涼的呼聲,幾乎都是鬱鬱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