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耷下了頭。她無力地抽手,無奈他的手腕像鉗子似得鎖住了她,她勒都勒不掉。
他們就這樣僵持著。
被單上簌簌地多了一點又一點的雨痕,莫笑整個人就這麼晃悠悠地吊著。片刻,她泄了氣地哭了:“是不是我立刻死了,一切就結束了?”她仰頭,蒼白的臉頰掛滿了淚珠:“早知道是這樣,我情願梁肖沒拉住我,我情願從酒吧頂樓摔下去!”
雷鳴霄被她忽如其來的歇斯底裏鎮住了。他整個人都僵得硬梆梆的。
莫笑的腦袋撞在他的腰間,她仰頭哽不成聲:“我情願你沒擋那一下,我情願你媽殺了我!”她死勁仰著頭,脖子繃得筋脈都微突。她盯著他的下巴,止住了哭,整張臉卻越發悲戚絕望:“這樣騙人有意思嗎?”
雷鳴霄怔忪地壓低下巴,似乎是脖子僵得太緊了,低頭那霎,他甚至聽到了自己的關節隱隱哢嚓了一聲。
“我們早離婚了。哪怕當初沒離,你也從沒把我當過是你的妻子。那為什麼還要騙爺爺?有意思嗎?你又不缺女人,現在那個露露不都懷上了嗎?孫媳和重孫都是現成的,為什麼還咬住我不放?”
雷鳴霄盯死了她。瞧她這張臉,不知是不是情緒過激,竟然一霎就由慘白轉作了絳紅,直像隻熟到快爛的蘋果。
再瞧這身板,到底是被抽了筋還是被扒了皮?軟得直像一灘稀泥,真不知道裝可憐給誰看?他看著隻覺得來氣,腹腔直上騰騰的都是怒火,他毫無征兆地鬆了手,更是厭惡地退了一步。
身後的鐵屏障一撤,莫笑猝不及防地倒了下去。好在雙人床很寬,她倒下也不過是半個腦袋懸在床沿。
“給你五分鍾!”雷鳴霄冷冰冰地甩下這句,就直衝門口。鏗地打開門,他拂開堵在門口的段子昊,一路衝到走廊盡頭。砰地,他推開移窗,像極了毒癮發作的癮君子手忙腳亂地掏出煙盒,對著黑漆漆的夜空就開始吞雲吐霧。
“雷鳴--”
雷鳴霄背對著段子昊,夜風吹得他的夾克鼓鼓囊囊,正像他的語氣:“要還當我是朋友,這個女人的事少管。”
五分鍾?三個五分鍾都過了。
雷鳴霄的腳邊全是煙頭。鞋尖忿忿地踩熄再一個煙蒂,他扭頭,段子昊早不見蹤影了。他黑著臉,步履沉重地直往那扇半開的房門走。
房間裏,燈光還是昏黃,與廊燈形成強烈的光差,直叫雷鳴霄微眯了眼。他定睛,床上早沒人了,床頭櫃上的衣服也空了,而那個女人嚶嚶的聲音卻像浮在湖麵的浮萍充斥了整個世界。
“什麼都是假的,所有人都在……騙我,爸爸……媽媽……歐陽……蔡峰……還有--”她的聲音一抽一哽,哽到這裏似乎就卡死了。
雷鳴霄推開洗手間的門,裏麵黑漆漆的,他擰開燈,掃了一眼,不見人。而耳畔隱隱的全是她哽咽的呼吸,他竟然覺得心口也像跟著她的呼吸哽到氣息都不暢。他疾步退出洗手間,又啪啪地摁開了滿屋子的燈,卻還是不見人。
“你什麼時候回來?”她哭出了聲。
雷鳴霄聞聲猛地僵了步子。這刻,他竟錯覺像回到了他們曾經的那套房子,她摟緊他的脖子,貼著他的臉,可憐兮兮地說,“如果我說我這輩子都離不開你,我們能不能就這樣兩個人好好的?”心口堵,大半天沒下一粒米,他早餓得胃絞痛了,從胃溯上喉嚨的扯痛竟扯得他的嘴角都輕搐。他繃了嘴角,剛想說,“你他媽作夠了,趕緊滾出來”,卻又聽見她殷殷切切滿是希冀的呢喃,當那個名字衝入耳膜,他整個人都像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