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特別的最後晚餐(2 / 2)

莫笑杵在原地,無奈極了。她跟了出去,看著他脫下大衣外褲隨手扔了一路。她就像個老媽子一路撿著。到了主臥洗手間,那個男人脫得就剩汗衫短褲了,右胳膊上的紗布顯得格外刺眼。

她站在洗手間門外,抱著大團衣服,無力地看著他。

雷鳴霄並不看她。他伸手就要關門:“有事嗎?”

莫笑暗歎一氣。這個男人一耍無賴,她就徹底無奈。“你等等。”她說,就出了主臥。沒多久,她折回來。意外的是,這個男人竟然待在原地乖乖等著。她把整整齊齊的豆腐塊擱在毛巾架上:“你之前留在這裏的。”

雷鳴霄瞥一眼,勾了勾嘴角。

“剃須刀隻有酒店一次性的,將就著吧。”莫笑又把塑料小包放在洗手台上。

“要不是一次性的,才奇了怪了。”雷鳴霄似乎喘過氣來就少不得話裏帶刺。他指指莫笑胳膊下夾著的保鮮膜:“這個幹嗎?要謀殺親夫嗎?”

莫笑睨他一眼,拽起他的右胳膊,扯著保鮮膜就纏了起來:“是啊。我真希望有個哥哥,可以痛痛快快地揍你一頓。”

雷鳴霄怔住。

莫笑用指甲掐保鮮膜,掐不破。她低頭湊近就咬了下去。

“喂,髒不髒。”雷鳴霄本能地推她的腦袋。

“我還沒嫌你,你倒嫌我。”莫笑嘟囔。

“我是說自己。沒洗澡,紗布還有藥水味。”自己分明是一番好意,她卻就是不懂。還說什麼“羞辱”,我他媽這麼有空從瑞士飛回來羞辱你?雷鳴霄真覺得懊惱。

莫笑低著腦袋,撕扯下保鮮膜:“胳膊抬著點,別淋濕了。”她說完就後悔,耷著眉眼就轉身。

右胳膊被薄膜裹得不自在,雷鳴霄低眉,箍住手腕旋了旋。或許是餓過頭了,他覺得心口都餓得發軟,聲音也軟了下來:“謝謝。”

莫笑在門口頓了頓,就走了出去。

“什麼羞辱、搶食,是你想多了。海島旅行,我是認真的。”雷鳴霄盯著她的背影,眼眸閃過一絲亮光,“我知道我不是個好丈夫。這次離婚--旅行就當--”他皺了眉,自覺荒謬:“補償你。巴厘島,我就欠了你。春節,你說得對,一天沒離婚,我都不該扔下你不管。”

他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卻隻見她頭也沒回。最後,她走到門口也不過是淡淡說了句,“是你想多了。”

莫笑下好麵條端到餐廳。雷鳴霄已經衝好涼出來了。一碗清湯麵,三塊培根,一個煎蛋,比快餐還簡陋,卻莫名地霧了他的眼。他邊擦頭發邊坐下:“謝謝。”他這輩子都沒像今天這樣頻繁地道謝。一紙協議落筆,似乎一切都不同了。

莫笑沒說話,甚至都沒看他,就出了餐廳。

這個女人曾經挖空心思啃菜譜來討好他,小到果汁,大到牛排。雷鳴霄嚼著麵條,隱隱磕喉嚨。他卻覺得隻有這碗麵獨一無二,比以往她做的任何東西都……特別。或許,是因為這是她為他做的最後晚餐。他幾乎是一根根挑著吃完的。

出餐廳,他見客廳沒人。沙發上,他的外套疊得整整齊齊,上麵還貼著一張便簽。他彎腰撿了起來,“碗筷不用洗了,離開隨手關門。”

他瞥一眼緊閉的房門,疲遝地皺了眉。他走過去,敲門。她不應。

“莫笑,我們談談。”他貼在門口。可她依然不應。

“塞班島的機票,我訂好了。明天中午出發。”似乎他說什麼,她都選擇性失聰。他撥她的手機,關機。

“莫笑,你不是說想好聚好散嗎?這一周我們好聚,初七好散。不是很好嗎……”他幾乎搜刮了一切他說得出的借口,可房裏始終沒有回應。僵持了一刻鍾,他淪入沉默,隻是機械地敲著房門。再過一刻鍾,他就連房門都不敲了。他沉了臉:“好。我走了。初七見。”

嘭地一聲門響,震得莫笑從被窩裏冒出頭來。她平躺著,呆呆看著天花板,淚早已沾濕了鬢角,順著發線滲入發根,又浸到了枕巾上。她覺得心口疼,越疼越緊。

他就像紮在她心口的倒刺,他在一天就疼一天,彌久於心地長痛。可好不容易拔他出來,她以為會好,卻隻是更疼。剛才這聲門響就像在她心頭挖了一角,蝕骨的缺失感正一點點地啃食著她。她咬著唇,不知不覺哽咽出了聲。

她伸手抽紙巾。床頭櫃的紙巾盒早已空空如也。她側過身,看著電子燈屏幕上自己的投影,淒涼得像隻從水裏撈出來的破布娃娃。她趕緊閉上了眼,雙手捂著臉死命抹淚。可哪裏抹得幹?

她掀起被子,爬起來,隻想出去拿紙巾。她旋開房門,視線卻被那襲浴袍嚴嚴實實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