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咖啡,有點衝鼻。莫笑凜凜地端起,抿了一口。苦澀從舌尖一直蔓延至舌苔,她不經意地嗦了嗦。那個男人果然和她就不是一國的。他偏愛的東西,她下輩子都喝不慣。她毫無征兆地抓起服務生留在桌邊的水筆,唰唰就落了筆。
“這麼巧?我可以坐下嗎?”梁肖話沒落音,已經坐在了對麵。
莫笑嚇了一跳,趕緊合上協議遮掩,水筆咯噔掉到了桌子底。
梁肖彎下腰去撿。坐回去時,他瞅著急急往文件袋裏塞協議的莫笑,揚了下巴:“別遮了,不該看的都看見了。”
莫笑本就憔悴,聞聲,臉色褪得慘白。她不悅屈肘遮著半邊臉,別向窗外:“看了不該看的,就不能裝作沒看見嗎?”
這是梁肖第一次見她衝人。他反倒淺笑了:“Sorry,我這人來不了虛的。反正也不是什麼討人喜歡的人,懶得裝。”
莫笑無心跟他耍嘴皮子。她捋起腕表看時間。律師居然遲到,她眉眼已漸不耐。
“等人?飯點應該約在餐廳,不該約在咖啡廳。你不用吃飯,律師總得吃飯。”梁肖的確不討喜,如果不是服務生打岔來點單,他恐怕還會說她不愛聽的。
等服務生轉身,莫笑無奈地回了頭:“梁總,我等的人馬上就到了。麻煩你……”她往隔壁桌子捎了個眼色。
“說了我有名字,下班時間,不要總總總。”梁肖全然沒挪地方的意思。他反倒拋了個眼色到窗外:“走,一起吃飯。”
莫笑哪有心思跟鐵麵上司打情罵俏、約會拍拖?她直直看著他,目光不善。眼眸裏的淚星子原本就沒幹過,定睛看著,她的眼漸漸就糊了,語氣很不友善:“泡良就這麼好玩?我不單是有夫之婦,更是您的下屬。請您注意下影響。”
梁肖微怔。他皺了眉,目光和臉色都沉了幾分。他隨手翻著桌上的咖啡杯墊:“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莫笑被這句話堵得臉頰都泛了紅。他確實三番兩次地幫過她。雖然病房那席話說的不地道,可她這麼對待救命恩人似乎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
梁肖似乎暗歎了一句。他笑著扯開話題:“春節,怎麼打算?”
可這明顯又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莫笑低眉黯然。她刻意撫平語氣:“留上海。”她抬頭,擠出一絲生硬的微笑:“同事們都走光了,哪成?我不單堅守最後一班崗,如果需要提前上班,還能頂一頂。領導要給我加薪哦。”
梁肖斂了笑:“瞞著你父母的?”他說完就覺得多此一問。他揚指撂開杯墊:“瞞過春節也好,免得給老人家心裏添堵。不過……”
他正色,一副過來人的口吻:“你一個人留上海,絕對不行。處處歡天喜地,就你一個人孤孤單單,遲早憋出抑鬱症。”
“哪有那麼誇張。”莫笑驀地打斷他,強擠微笑,“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早有心理準備。”她掂著協議,好像在說,“你看,我大筆一揮就簽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她隻覺得嗓子很硬,接不下後話了。
“跟心裏準備沒關係。”梁肖斷然,“這樣,跟我去尼泊爾。”
莫笑驚地睜大了眼。她張嘴還不及拒絕,就又聽見他說,“別誤會,不止我。有一幫驢友,你還擔心我會吃了你不成?”
梁肖邊說邊掏出手機:“尼泊爾徒步是旅遊冷門,不比那些海島遊,應該還有機位。”拇指撥了撥,他頃刻揚了眉,把手機遞了過去:“有機位,訂票吧。”
莫笑怔住。她本能地搖頭,推了推手機:“不,不,我都不懂……戶外運動,再說,那邊該多冷,我最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