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那麼幾隻麻雀喜歡不厭其煩地圍著院子裏的竹藤椅鬧騰。這會,驕陽剛剛升起,它們鬧得正起勁,嘰嘰喳喳,格外惱人。
雷鳴霄在書桌前坐了一整夜。煙灰缸裏塞了滿滿一缸子煙蒂,他聽到鳥叫,煩得隻想推開窗子,劈頭蓋臉就把煙灰缸甩出去。
他又點了根煙,仰著頭貪婪地深吸一口。空腹,胃一霎就像被苦澀的焦煙給封裹住,繃得他胸悶。他昨晚就一直胸悶,悶到他一個電話就把律師給揪了起來。
看著打印機裏吐出的協議,他抽了過來,瞥見“離婚”二字,他疲遝地捏了捏鼻梁。
“小李,我今天不去公司了。有事打我電話。”他掛斷助理的電話,把協議放進文件袋裏。他靠上電腦椅,仰頭深呼吸,如釋重負的淡然。
手機響,他接起來,是路雲風。
“你決定了?”電話裏,路雲風很不甘心,“給她一套房子外加一千萬,這也太便宜她了。陳律師也說,先不急,搜集好證據再--”
“反正也拿得回來,一千萬就一千萬。”雷鳴霄雙手交叉著,煙嫋嫋地熏著指尖。瞟一眼嫋繞在煙霧裏的婚戒,目光一沉,他勒了下來:“最重要的是趕緊打發她走,即便再加一千萬也沒關係。”
他掐滅煙蒂,捏著戒指,死死捏著。他不是奧斯卡影帝,沒法在戲裏戲外瀟灑自如地穿梭。昨晚,他就入了戲,直到回家熬到淩晨四點,他才出戲。
他幹嘛要爆豆似得衝出門找她?她找野男人不是正中他下懷嗎?可以不花一毛錢趕她出門,他找個什麼勁?他該扛著單反去拍下他們的卿卿我我才對。他為什麼會急,急得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到她身邊?他為什麼會胃疼,為什麼看到她和別的男人貼麵耳語,他就胃疼?以前,他頂多不過是反胃而已!昨晚,似乎有什麼東西變味了……
他懊惱,恨不得摳破頭皮的懊惱。不經意間,他已經為這個女人爭風吃醋好幾次了。他沒法控製自己。哪怕隻是占有欲作祟,他都沒法容忍自己對她居然會有這樣的情緒。他是不該在乎她的。
手機那頭,路雲風在繼續:“你要我查的車牌號,查到了。那個男人叫梁肖,三十八歲,五年前離婚,有個十一歲的女兒,撫養權歸前妻。前妻在香港已再婚。他生活很有規律,是個工作狂,公司住所兩點一線,除了每個月去香港看一次女兒,唯一的樂趣是泡夜店。還有--”他刻意頓了頓,聽得出有點小興奮:“他是那個賤女人的上司。是他把賤女人招進公司的。他們的關係絕對不簡單……”
耳機好像壞了,刺得耳膜隱隱疼,雷鳴霄忍不住抽下一邊耳機。他搞不清是那個“賤”字刺人,還是……他們原本認識的事實刺耳。
腦海裏又浮現昨晚那個男人和她貼麵耳語的樣子,雷鳴霄捏著戒指死死緊在掌心。他逼著自己不去想,可越是這樣,全身的血液越是不停使喚地亂竄,就像昨晚一樣直衝上了腦。
他覺得心口突突的,脹得都要炸開了。那個男人對她絕對有想法,竟敢明目張膽地跟自己針鋒相對。如果昨晚他不是一身居家裝扮,他恐怕已經衝下車砸爛那輛破車,打殘那個野男人了。事實上,他都把車門摳開了,之所以沒下車,他隻是為了不輸人陣。他不想背心褲衩對人家西裝革履。Shit!他暗罵。
當他聽見風仔興奮地說,“要不再等等,隻要這兩個人勾搭上床……”他整個人都從椅子上毫無征兆地彈了起來。他的第一感覺是侮辱!迎麵澆下的侮辱,和昨晚一樣。
不!他雷鳴霄的女人絕不容人染指!哪怕他不愛她,不要她,她跟了別人就不行!他又不理智了。他整一個變成了誓死捍衛領地的部落人,隨時準備拿起長矛捍衛尊嚴。對,是尊嚴,男人的尊嚴。他絕不容許自己的尊嚴被那個叫梁肖的老男人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