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走進教室,看起來似乎是他來上課。
他也不教實戰,單講理論,還能引經據典,一節課近乎兩個小時,好不容易下課了,一群學生居然還要衝上去問問題,衛道差點沒找到出去的路,看見大家都在專心學習,他馬上就竄出了教室門口,就跟上課之前進教室一樣的速度。
下課時間還有,上課也自由寬鬆,反正考試的時候,沒查出作弊,考完之後成績出來,達到老師的標準,再不濟有一個合格的成績單,也有一個借口留下來,平時並不特意約束,老師們打量一眼教室就知道有誰缺課,考試達不到標準重罰,沒考試的時候,還相安無事。
學校裏的人也不算特別多,平時也各自有事,難得有一群人聚在一起的時候,整個場麵看起來就十分吵鬧擁擠,特別紮眼。
頭一次看見了,少不得精神一振。
衛道是絕不願意靠近群體的,基本靠過去就代表他的倒黴生活要開始了。
今天的課程結束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下來,周圍亮起路燈,燈光也十分曖昧,仿佛有意讓學生們在這種環境裏行動,究竟是為了讓他們更好適應新生活還是為了讓他們有更多機會做點不能光明正大的事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衛道是從來不參與的。
他喜歡獨處,下了課就往宿舍裏走,學校沒有要把學生關在裏麵的意思,他卻不想到處亂晃,一來對逛街不感興趣,二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用不上跟誰打招呼說事,三來沒多少錢,顯得特別摳門,別人都不帶他玩,覺得他破壞氣氛,很好,他也不喜歡跟別人相處,累極了。
每次身邊有人的時候,他都有種盡力掩飾自己的表演疲憊,麻煩透了。
事實證明,當他獨處的時候,心情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愉快。
他就很樂意這樣繼續。
久而久之,到了現在,衛道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他獨來獨往,怡然自得,快活非常。
正應了那句《列子·力命》的話——獨往獨來,獨出獨入,孰能礙之?
他是樂在其中的。
沒想到,沒想到啊,他在回寢室的路上又遇到了學長。
“不好意思,您有事嗎?”
衛道本來是要進屋去的,在樓下覺得有個人眼熟得很,走近了一看,對方先轉過身來了,模模糊糊的,衛道也看不清楚,打量了一眼,自己要經過,對方忽然攔住了他。
“你不認得我了?我是今天才給你們班上過課的老師之一,你應該稱呼我為學長的。”
對方這樣說道。
聲音也耳熟,比樣貌背影更熟一點。
衛道努力回憶了一下,打量對方:“學長好,我準備回宿舍去,有事明天再說吧。”
他說著就要離開,其實這是婉拒談話的意思。
對方當然沒有聽不出來,他對衛道笑道:“明天天一亮,學生們又有問題要問,我雖然來了幾日,他們也還在新鮮勁頭上,恐怕一時半會不能讓別的老師代勞,你確定有事可以明天再說嗎?”
衛道本來都要走了,聽見這話止住腳步,轉頭看了學長一眼:“好吧。”
要是明天這個學長真來找他,他怕是比今天還糟糕。這話就是他答應了。
學長眨了眨眼道:“既然這樣,我帶你去個地方吧。不用太多時間。”
就在衛道以為對方會把自己帶到某個餐廳包間或者咖啡廳角落的時候,學長腳步一轉,帶著他進了一家膠囊式旅館。
但是,眾所周知,學校周圍如果有小旅館,大概是為了情侶設計。
也就是說,衛道覺得,這個學長帶著他到這裏來,不像是有好事。
介於眾人都十分相信對方是個極正派的人,衛道勉強相信一下可能存在的人品。
旅館的不知什麼人在得知學長進來之後,立刻彈跳球似的滾到了二人麵前,麵上笑吟吟招待,十足一個八麵玲瓏的模樣。
學長揮了揮手:“就跟原來一樣,不用別的。”
他轉頭問衛道:“吃過飯了嗎?”
那大概是經理的男人擠著一張圓溜溜的笑容,向日葵似的朝著學長轉,見學長問衛道,就麵向衛道,小眼睛裏好像藏著些亮著的光,迅速說:“小店有儲備食材,廚師長也還在,要什麼都有,本店沒有的,也可以在外店帶回來,不用額外收費,小麵還是麻辣小龍蝦都拿得出來!”
他的兩隻短小胖乎乎的手交握在身前,身體微微前傾,繼續道:“珍珠奶茶、布丁、小蛋糕、冰糕、炸雞排雞腿、漢堡都有。或者,法餐、意餐、日餐?”
他是很熱情的。
如果是別的地方別的什麼人,大概是熱情得過了頭,衛道一定拔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