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害怕過了。
衛道的眼神像還沒反應過來似的。
醫生笑道:“更像個木頭了。”
他的笑意很淡,兩眼都平靜,看著衛道,和看著其他實驗品的時候,沒什麼不同了。
“我再告訴你,一句,除了自己,誰也不能相信。知道嗎?我的小可愛~”
他的笑意似乎是用筆畫上麵容的,也染在唇齒之間,倒好像除了眼中,哪裏都有。
他在高興,也在不高興。
衛道不明所以。
醫生的刀已經按下去了,他的目光下移,落在開了口的手指處,兩隻眼睛都笑眯眯的,卻並不是在用眼笑,認認真真取了衛道的一節骨頭,他隨意地衝洗幹淨血液,丟在一邊的小瓶子裏,按上木塞,便把瓶子放在一邊不提。
他在乎衛道比在乎那截骨頭更多一點。
衛道一時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高興還是不高興了。
醫生又取出另一支小瓶子來,瓶子裏也裝著雪白如玉的一節骨頭,不是衛道的骨頭,大概也不會是醫生的,乍一看像精致的骨雕,仔細一看,瑩潤光滑卻更像是打磨過的玉石。
醫生注意到衛道的目光,逗貓似的對他晃了晃手裏的小瓶子,微笑道:“這是玉石,用來換你的骨頭的,出去沒有錢了,拿這東西出去賣了,也能值幾個錢,好歹不至於流落街頭。”
砰!
醫生將那玉骨還給衛道,填在失去骨頭的右食指裏,縫合完畢,念叨了什麼,傷口就愈合如初,看不出一點痕跡了。
“我聽說,誇人有一句,以玉為骨,所以一時興起,拿這玉塊換了你的骨頭,要從價值講,你也不吃虧,隻是別太用力,平時也少用這裏就好。其實也不那麼容易壞,隻是會很痛而已,你碰到這裏,痛起來就會記得我了。即使忘了,痛的時候,也要想一想。那就很好。”
醫生的笑容擴大了。
他看了衛道一會,衛道平時是不怎麼注意人臉這一部分的,他看醫生這個架勢,倒真像是要送他出去了,不然不能這樣,一時半刻說出這樣多的話來,他們是很相似的,衛道不喜歡多說話,醫生也是,衛道不喜歡走路,醫生也是,衛道喜歡打瞌睡,醫生也是。
衛道不喜歡抒情,醫生當然也是。
衛道現在說不了話,就算讓他說,大概也沒有幾個字。
醫生能說話,一口氣這樣多話,要是無事發生,他未必願意再見衛道了,結果倒還差不多。
衛道微不可察蹙了蹙眉,望著醫生,打量對方的容貌,這麼一段時間,他其實還不怎麼記得醫生什麼模樣,現在有時間,正好多看兩眼,萬一真不記得了,也不能說他是故意的,自暴自棄就更談不上。
怪不到他了。
他的眼神太直白了。
醫生笑道:“你要是能一直睜著眼睛,我還為難起來。”
說著,不知又哪裏摸出一瓶幽綠色的藥水和一顆粉色藥丸,一起給衛道咽了下去。
他對瞬間痛得渾身顫抖的衛道笑道:“藥水是深海鑰匙,藥丸是劇毒。”
他解釋了這麼一句,衛道已經不省人事。
醫生坐在一邊,低聲道:“丟出去。”
他一聲令下,衛道已然是不見了。
“好自為之,一路走好。”
衛道隻覺得自己在往下沉,好像渾身綁滿了石頭,在令人窒息的深海裏,喘不過氣,浮不上水麵,越掙紮越往下,越激動,越無力反抗。
他以為自己落在水底的時候,睜開眼才發現,並沒有腳踏實地。
四周都是海水。
一片黑暗裏,有遊魚經過,本身的亮光和鱗片閃了閃,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楚,像是一個小點,反而讓人不能清楚自己究竟是睜著眼睛還是已經目盲。
黑暗中是非常不好確認時間的。
衛道變得心急如焚。
他又不想去靠近魚群,在海底隻能行動,卻遠達不到如魚得水的效果。
他的行動緩慢而艱難。
“咳咳咳——”
他的身體越來越沉重,直到忽然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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