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隱時現的哭泣聲和一溜煙般的黑影,不知哪裏的小動物窸窸窣窣竄來竄去。
麵色蒼白的人走近了,又消失了。
不知名姓的動物匍匐,埋伏起來。
空中有個扭曲的黑影,說不出模樣,似羊非羊,似蛇非蛇,說植物不像,說動物不像,竟令人眼中刺痛,地上漫開鮮血。
紙一樣的人飄著,似乎在找誰,忽遠忽近。
蟲鳴水聲,鳥啼獸吼,人語附和,唱跳風鳴,不知哪裏嗚咽,漸漸泣不成聲。
那亂飄的東西近了些,竟像是在喊人名。
衛道並不敢應聲,身上長滿了蘑菇,低頭一看,見底下也伸出一隻手來,蒼白細瘦,好似與他一般無二。
他就醒了,轉頭一看,醫生正在一邊:“我叫了你好幾次,你半個字不答應我的。”
衛道的臉色十分難看,此時情緒有些波動,聽了醫生的話,倒比往日更生動活潑一層,仿佛急於求成,要不管不顧,笑起來也幾分鮮活之意:“我沒聽見你的聲音。”
醫生更笑個不住:“你平時可懶得對我解釋。”
衛道翻身下床,也笑:“我怎麼敢?”
醫生給衛道丟了個小瓶子:“喝了這個,我給你把惡魔的玩意拆了。”
衛道仰頭便吞了一瓶藥水。
醫生揮揮手:“瓶子丟了就是。”
他又笑道:“也不至於那麼窮酸起來。”
衛道便隨手丟在一邊不管,轉到他身後推那輪椅。
醫生沒讓他繞路:“我原打算讓你多走幾步路,沒料到自己先犯懶,也不好再讓你走。其實我這裏看著迷宮似的大方,內裏錯綜複雜而已,也就那點地方,要遠可遠,要近可近,路途是絕不為難自己的。”
他忽然又問:“你也見過人的,我問你,你覺得,人怎麼樣?”
衛道不明所以,什麼人?種族?性別?境況?習性?態度?
醫生咳嗽兩聲笑道:“我記得,俞任教學生的時候,最喜歡講人了,沒有說過?”
衛道睜著一雙茫然的眼睛:“說過……”
時間有些長久了,他幾乎忘光了。要不是醫生今天提起來,他還未必記得曾經學過這樣的常識。㊣ωWW.メ伍2⓪メS.С○м҈
醫生打量他,麵上笑吟吟的,好像今天忽然想起來了:“你要是答不上來,肯定是上課不認真,我要罰你,你猜猜,我怎麼罰你好呢?”
衛道眨巴著眼睛,差點就脫口而出說,俞任老師講過人類喜歡阿巴阿巴。
他頓了頓,有點急紅眼,莫名像隻熱鍋上的螞蟻:“她說,她說,她最喜歡說,人人平等。”
這句話一出,衛道就冷靜下來,臉上雖然還有些紅,也漸漸要白了:“俞任老師最喜歡跟學生說,人類啊,個個都講人人平等,人人平等啊,就是說,他們就算麵上不是那麼回事兒,心裏也要堅持著說是這樣,而且自己不以為然,說一套做一套,最不要臉。”
當時俞任說起來,麵上也有些紅,好像氣急了,又想起來什麼。
衛道看了一眼,這麼一想,眼前就仿佛忽然顯出對方的影子來。
不想也罷,一想起來,他又覺得,好歹是教過一次的老師,也該問一問是死是活。
再多,也不必,沒那麼親厚的關係。
衛道繼續說:“老師也誇過,人類是種好像非要逼到絕境才能展示自己的種族,平時醜的髒的都露出來,似乎也可以諒解。”
醫生笑罵道:“你個糊塗蟲竟是這樣想?!我原不知道,如今知道了,少不得說一次。”
衛道乖乖低著頭聽訓。
醫生指著他罵:“別人說什麼,難道你便信什麼?也不懂動動腦子麼!我告訴你,人類是最狡猾奸詐的東西,別信他們的鬼話,有人要靠近你,你要離得遠遠的,不許跟他們親近,敬而遠之不行,你就不要客氣,弄死就完了,大不了回來。”
衛道已經從這話裏聽出些不對,怎麼就回來?難道要趕他出去?
醫生冷笑一聲:“我說過,你不能長久待在這裏,我不能出去,你可以,自然要出去一次,大不了回來是大不了,要出去也得先讓我試試你,若是死了,我也不管不救,若是活著,自己在外走過一遭,遇上了不能的事再回來,如我還在,便許你再進來。
你是生死有命的,知道嗎?”
衛道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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