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是在笑的,其實冷著臉,完全可以當冷場用的冰箱裏不要的冰塊,氣氛一下就冷起來,不至於叫人瑟瑟發抖,也是仿佛瞬間置身於秋高氣爽的時節天氣裏。
醫生不怕他,但不喜歡他這麼個笑,醫生對自己也沒什麼自知之明,不過醫生對自己的環境舒適度很有見地,他見衛道這麼笑著,自己還是不高興就說:“你給我哭!”
衛道眨了眨眼,十分無所謂的樣子,雖然沒有繼續笑了,看起來也不像是在哭。
他的臉沒有表情的時候,其實是很像在哭的,如果他再小聲說兩句話,就更像是躲著人抽噎了。隻是他從沒那樣過,倒讓醫生想起:“你是沒有哭過嗎?”
他自己否定了:“不,我見到你之後,你就沒有當著我哭過。”
醫生一拍手:“我懂了,還是對你太好了,我往常沒有用實驗品做口糧的先例,這麼一算,你還是第一個呢。”
他拍拍衛道的肩膀:“不錯,你應該感到驕傲。”
衛道沒有表情地看著他。
醫生忽然覺得他是在為俞任難過,雖然沒有這回事,他就是這麼感覺到了,手上一用力,好像突然聽見哢嚓的聲音,衛道的肩膀就痛起來,轉了轉眼珠,連眼珠都似乎變成木頭珠子,晃一晃才肯動一動,餘光裏看見醫生隻是按住肩膀,並不明白為什麼會覺得很痛。
他的腦子沒有想明白,但是身體很快就反應過來了,衛道眨了眨眼,兩行清淚從眼中落下,極快極輕極清,從他的眼眶裏掉到了地上。
而這個時候,衛道的表情甚至是有些茫然的,他隻覺得眼中一熱,臉上就有些癢,並沒別的想法,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在流淚,怔怔然的,好一個木頭。
醫生本來還想幹什麼,看著他這個樣子,忽然就愣住了,臉上不自知勾起唇,浮現出一個極滿意的笑容,看了好一會,麵上笑得想通了什麼大事似的,伸手給衛道擦了擦淚痕,那兩道淚痕又淺又亮,已經快幹掉了,這裏沒有風,他卻像是遭風迷了眼的樣子。
“你別怕呀~”
語氣溫柔得好似小心翼翼捧著一塊價值連城的美玉,話是這麼說,醫生心裏清楚,衛道是完全不害怕的。
不僅不怕他,也不怕俞任和這裏的一切事情,衛道好像從心裏就無所謂,臉上身上怎麼害怕,全都是假的,像是自己給自己套了一層薄薄的窗戶紙似的殼子,誰都看得出來他不是這樣,偏偏他要套著,那一層的殼子別人又不能給他撕下來,他就一直套著,怎麼也不肯脫下來,世人就隻能隔著一層紗似的殼子跟他相處,心裏膈應,手上卻也沒辦法。
不知道是因為那層殼子拿他沒辦法,還是因為他拿那層殼子沒辦法。
衛道的眼神比之前更茫然了一倍。
大概就是:他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剛才我又失憶了嗎?
醫生的態度拐了個過山車那麼大的彎兒,想拉衛道的手,衛道的表情就完全變成了地鐵老人看手機的隱藏版本,乍一看還是沒有表情,仔細一看,滿臉都寫著:離我遠點,這是在幹什麼?!你不嘰嘰歪歪的時候,難道就會變成膩膩歪歪的樣子嗎?你還不如之前呢!
但是衛道是不想說話的。而醫生是看出來了也完全不在乎,他隻覺得這樣自己會很高興,他才懶得管衛道怎麼樣想。
然後醫生就拉著衛道進了一個實驗室。
按理說,每個房間頭頂上都應該有一個門牌號方便確認情況和位置。
但是衛道抬頭的時候,他就一點看不見什麼門牌號,當俞任和醫生抬頭看的時候,那門牌號又清清楚楚顯示出來了,還帶著點微妙的亮光,仿佛也有自我意識,對著身份高的人在規則之內,自以為隱晦地諂媚起來。
衛道微不可察蹙了蹙眉。
他好像過於陰暗了。
這不好,記下來,以後記得要改。
雖然到時候,他未必還記得,但運動比賽都重在參與,他也可以。
醫生將他按在床上,笑眯眯說:“我暫時不太想讓你和其他實驗品一起進行實驗,但是可以先單獨實驗一次,試試看,我能不能研究出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這話不太禮貌。
衛道在心裏評價。
然後他才想:哦,那又不關我的事。反正我是個實驗品,又不是主刀師。
醫生看他似乎還是無所謂,便意味深長笑道:“我不會給你打麻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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