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峭笑道:“好說。”
坐在屋子裏的沙發上,衛道用濕紙巾擦了擦手,開始摘葡萄,還是紅寶石提子,一揪一個,一口七八個。
方寒峭每次看見衛道吃東西的樣子都十分懷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一段記憶,他是少了哪一頓飯沒給衛道準備嗎?
衛道每次吃喜歡的東西都像是餓了幾天幾夜的難民一樣,不感興趣的食物另算,衛道對不感興趣的食物完全懶得搭理,多一眼都不想看,就算是多吃一口,他都想吐,自然不用提吃起來餓虎撲食一般了。
真就兩極分化。
也不是缺買好吃的那點錢,方寒峭又不會逼著衛道吃不喜歡的東西。
怎麼就能這樣呢?
方寒峭問:“還吃晚餐嗎?”
衛道:“吃!”
他頓了頓:“少做一點,我……”
他揪了一把提子全按進嘴裏,咀嚼兩下才繼續說:“我等會看著吃吧。”
方寒峭點了點頭,轉身去廚房,衛道又說:“別弄那些難吃的玩意兒。惡心。”
方寒峭說:“知道了。”
衛道就把幾斤提子都吃光了,正在沙發上喝水。
咕嚕嚕——咕咕嚕——
方寒峭放下飯碗:“少喝點,晚餐可以吃了。”
衛道喝幾瓶白開水,居然臉紅了,好像喝了酒,嘻嘻笑道:“好說!好耶!”
他拍著手一跳一跳撲到桌邊的凳子上。
方寒峭扶了他一把:“你沒事吧?”
衛道搖搖頭:“沒~事!”
他忽然左手抓住右手大拇指指節,皺著眉:“咳咳咳——痛。”
方寒峭沒聽見他最後一個字,隻聽見他咳嗽了:“我給你衝一碗藥?”
衛道上半身都伏在飯桌上,點了點頭。
那一段時間,他都時不時變成那種狀態,方寒峭照顧他,稍微不注意,人就不好了。
要不是剛吃進去的食物吐出來,要麼喝多了水嗚嗚咽咽捂著喉嚨不放,要麼咳嗽起來一晚上都停不下來,要麼吃完藥不肯吃飯,要麼躲起來鎖門鎖窗,要麼突然生氣,關著門在屋子裏裝修一樣,製造出砰砰彭彭的響聲。
方寒峭看著他直歎氣:“你這樣是不行的。”
衛道聳了聳肩,無所謂地笑道:“我不去外麵不就好了?”
方寒峭蹙著眉,目光擔憂起來:“你這樣,難道永遠在這個屋子裏了?”
衛道變了臉色,他也不笑了,看也不看人一眼,厭惡道:“我哪裏也不去。”
他沒說,除非我死,不然我絕不出去,這種話。
他對著垃圾桶嘔了一聲:“我現在覺得所有人都惡心透了。看一眼都惡心。我沒辦法跟他們擠在一起。那些教室就像個沙丁魚罐頭,又臭又腥,又吵又小。我快要被他們吵死了。我不去,去了也是死,在這裏也是死,我死在這裏,總比跟他們死在一起的好。惡心!”
他皺緊眉頭,幾乎要跳起來。但是,他的腿傷還有些後遺症,感冒了好幾個月,聽老師講課,一聽就想吐,現在看見作業,兩眼一抹黑,甚至聽別人說話,他的表情都會變成看見堆成山的垃圾和排泄物混合在一起的樣子。
他就算見到真的垃圾堆也不會那麼覺得惡心。
他不能出去了。
各方麵的原因。
他本身就不想出去,如果有機會,當然要抓住,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他的身體也在發生變化,就是越來越不像人的那種。皮膚顏色在逐漸變青,眼睛往外凸出,牙齒脫落好幾顆,現在也沒長全,幸好這些變化是非常緩慢不起眼的,不仔細看,並不能看出什麼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來。
他的年紀正好是第二次換牙的時期,所以掉下多少顆都還可以辯解。
他喜歡黑色的衣服,四季都穿長袖長褲,有些露在衣服外麵的皮膚,隻要晚上出門,也不太看得出顏色不一樣。
一切都還不算太晚。
但是衛道不願意了。他並不在乎時間早晚,他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除了身邊的方寒峭喜歡當他老媽子,要他在屋子裏待到死亡,他也覺得很好,隻要活得下去,沒什麼不好,就算活不下去,不是在自己討厭的事情裏死去,他也覺得非常滿足了。
方寒峭說了幾次,或者很多次,衛道不為所動,並且對他說:“你再這樣就自己回去吧。我用不上你了。”
方寒峭就不能再多說什麼了。
如果他是真的在乎衛道這個雇主要求他照顧的小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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