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第 129 章(1 / 2)

法門爾換了一身衣服,招待衛道坐在屋子裏,讓他先等一等。

自己去洗掉身上的泥漿之後,走出來發現衛道正襟危坐在椅子上,不禁有些失笑。

“你不用這樣緊張,既然你願意找我做師父,我就當咱們不是陌生人了,不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話,好歹也算朋友吧?就當是自己家,這也沒什麼貴重的東西,上次蘇西瓦來鬧了一場之後,就算有貴重東西,納勞德也記得不要放在這裏的。你放心吧。”

法門爾笑了笑,在衛道身邊坐了下來。

衛道聳了聳肩,對待他的時候,確實比對待其他人要輕鬆一些,畢竟年紀相仿,又好說話,但是他可不敢,認真認為,法門爾的朋友是自己。

不管怎麼說,這裏沒有一個叫作衛道的人,隻有尼貝爾。

尼貝爾現在不在這裏,所以衛道在。

尼貝爾回來之後,衛道就必須消失了。

更何況,衛道本來也沒有留在這裏生活下去的理由。

他可以在這裏休息,在這裏學習,在這裏生活,但是不能在這裏代替尼貝爾占據對方的一切活到死亡。

如果是那樣,死亡不再是終點,他將永遠接受隨時可能被發現身份的膽戰心驚以及被發現身份之後毫無疑問的厭惡和排斥,那時候,他連現在這樣的平靜也沒有了。

他不想接受那樣的事實。

他可以死亡。

但是不能接受自己在身邊的人的眼中從來不是自己。

又不是有什麼遠不能在活著的時候接受的事件發展。

他離開這裏也可以活下去。

他就算在這裏死亡,也應該是自己而不是別人。

衛道其實不是很在意被人厭惡、被忽視、被排斥、被不滿、被當成別人。

隻是他總是有理由對付自己,或者說,他有時候真像是為了為難未來的自己而選擇和堅持。

如果隻是一段時間,其實沒什麼大不了。

可是如果“一段時間”擴大為很長時間,變成沒有盡頭,變成生命結束為止。

他簡直不能忍受。

即使僅僅是那樣的可能,每當他想象起來,依然會感到痛苦。

他不能忍受下去。

不管怎樣,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也盡力表現得正常一點。

然而事情總是不盡人意的。

從來如此。

他是懶得改的,也改不了。

他頭疼的時候,還想變本加厲。

對,就像蘇西瓦那樣。

隻蘇西瓦可以那樣肆無忌憚,他不可以,他不是這裏的人,他沒有一個養母,也沒有一個村子照顧庇護。

就像是某一條線,擺在他麵前的時候,他是明白不能跨過去的,但是他很想,他想得發瘋,那種念頭總是在腦海裏盤旋呢喃,他不能阻止自己,他不能順從自己的想法,他為此痛苦得不能再聽下去,然而他毫無辦法,甚至他還必須要壓製住這些念頭和這些念頭給他帶來的痛苦的表現,他不能讓別人知道。

他可以假裝發怒、痛苦、為難、悲傷、出事,可以假裝生病,可以假裝死亡。

但是,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實呢?他就不能表現出來了。

因為假裝的時候,他可以借此獲得利益,他知道自己隨時可以控製,他並不擔心被人看輕或者避諱,他知道這些都是假的。

真實降臨的時候,他是無力控製自己的,也並不能潛心感受到那一切因此而獲得的利益,因為他明白,這些東西都是給死人的,為了送葬,他接受了這些,也代表他的生命在流逝。

他一定會死,如果沒有,那將是比死亡更痛苦的未來。

他更加不能接受。

衛道笑了笑,他對法門爾平靜地回答道:“我知道,但畢竟是你的屋子。”

法門爾給他倒了一杯水,笑道:“你就是這樣,總是分得清清楚楚。好像我圖謀不軌,哪一天就要陷害你似的。”

他搖了搖頭,露出不解的神情,疑惑地調侃道:“你說,你怎麼這麼不一樣呢?”

法門爾的心底,那種自從見到衛道之後,就開始壓抑的念頭和著情緒忽然就躁動起來,他想:為什麼他這樣神秘?人們總說,他跟我很像,或者是我像他,然而不僅是見麵之後,我感覺我們不一樣,越是接觸,越到後來到現在,我就更加清楚地意識到,我們是不一樣的。

我想……

想什麼呢?

他一時想不出來。

衛道笑道:“世上本來就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完全像另一個人。不是嗎?”

他打斷了法門爾的思緒,就像一開始切斷自己那樣自然而然,不給一點繼續的機會。

不得不說,他的反問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