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蘇西瓦再次被拒絕了,而且這一次是被一個自己看不起的法門爾給拒絕了。
她氣壞了。
從她在這個村裏的第一天起,她就沒有受過這樣的氣。
她是個女孩,眾人擔心她不像小子皮糙肉厚,一不小心磕著碰著,行動便讓著她。
又說她是父母雙亡,眾人憐惜孤女,照顧她家孤兒寡母,平時也多擔待著她的心情。
再有,收養她的老寡婦卡瓦西是個老好人了,經營著麵包店,小孩子都喜歡好吃的,眾人敬重卡瓦西善良溫和,連帶著照顧這個身世淒慘的蘇西瓦,不說多麼愛屋及烏喜歡她,也是不曾苛責的。
誰料到,一來二去,眾人都好,養出了蘇西瓦這樣無法無天的性子,對誰都罵得起來,天不怕,地不怕,隨便誰欺負了她,也敢丟下東西就打,不肯留情麵的。
小時候,她還是個小孩子,不好怎麼管教。
長大了,她又脾氣暴躁,不肯聽教訓,管都管不住,隻能由她去了。
她發覺沒人能壓住自己,高興了,更不講究什麼,算是村中一霸。
這種時候,斷然沒有委屈自己的道理。
“你說什麼?!”
蘇西瓦大聲驚叫著站了起來,她怒不可遏地左右轉頭尋找著這間屋子裏可以投擲使用的物品。
她沒有找到合適的不那麼傷害人的東西,隨手從身邊的桌麵上抓住一個茶杯猛地用力對準法門爾丟了過去。
法門爾猶豫了一下,躲開了一半,他是經常被村子裏某些小孩子這樣打擊的,從小到大,現在都算習慣了,並不覺得怎麼樣,有時候,丟過來的東西不那麼糟糕,他都懶得躲開,照舊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畢竟,他知道自己沒有錯。
他並沒有去招惹別人,也沒有去挑釁別人,也沒有去貶低別人,他隻是在做自己的事情。
他的事情還有很多,他很忙,他急著完成自己的工作獲得更多的金錢報酬來維持自己的生活,他不需要關注別人,他也沒有那種閑暇的時間去照顧那些討厭他的小孩。
或者,準確來說,不論小孩還是大人,他都不感興趣。
他不喜歡他們。
也不喜歡自己。
他也有想過,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生活為什麼這樣難過?
想來想去,他想不出答案,於是不再多想。
他還活著,就隻能顧忌自己的生活了。
現在也一樣。
這裏是他的家。
他不能失去這間屋子的使用權、居住權和所有權。
這間屋子不是他使用金錢購買的,他隨時有可能失去這間屋子,他不能允許別人在這裏搗亂。
如果在外麵,也許還能忍一忍。
“很抱歉,這裏不歡迎你,離開吧。”
法門爾對蘇西瓦下了逐客令。
蘇西瓦也知道這間屋子對法門爾的重要性,但她並不高興,她也要讓法門爾不高興,法門爾讓她離開,她偏不。
“你想得美!我才不肯走,你把人惹怒了就想息事寧人?未免想得太好了,事情從來不是你想象的樣子!懂嗎?”
蘇西瓦抱著自己的雙臂站在法門爾麵前,發現自己不夠高,兩三下踩到法門爾招待她的椅子上,又爬到桌麵上,使勁踩了踩,然而站不住。
她差點掉下來,法門爾以為她是為了在這裏受傷好讓村子裏的其他人指責他,他當然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因為這也是蘇西瓦可以從他這裏搶奪這間屋子的方法之一。
法門爾伸出手,蘇西瓦一把拍開,沒有維持住身體的平衡,她的腳一滑掉在了地上,法門爾……他說不清是沒來得及還是私心希望對方就此死亡而不需要他付出任何代價。
本來他就沒有責任。
這間屋子雖然是他的。
但是不能說屋子裏死了人,那罪犯就一定是屋主。
更何況,大家都看見,蘇西瓦先來找他的,這不能怪他。
他沒有……他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都沒有。
即使是蘇西瓦死了,大家也都會開心吧?
法門爾不得不承認自己猶豫了一下,就是這一下,他沒接住掉下來的蘇西瓦,蘇西瓦砸在地上,一邊的肩膀先著地,磕得很痛,臉皺成一團,喉嚨裏充滿著長成一團的打了結似的青綠色藤蔓,她一時沒有發出聲音。
法門爾被她這樣的表情嚇了一跳,他從沒在蘇西瓦的臉上看到那種表情,他有預感,如果蘇西瓦今天不死在這裏,可能他就要被對方殺死了。
他退了一步。
法門爾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恐懼,蘇西瓦漸漸從地上爬起來。
她維持著那種令人恐懼的神情,抓住一切身邊的東西要往法門爾臉上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