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臥房到客廳也不算遠,他慢了一點也還是不晚,天色昏暗,不過從白天早上到晚上應該都是這個樣子了,除非不下雨,也不是陰天,那烏雲走了,太陽不一定出來,也許還亮些。
可是,雨後天晴,衛道也不喜歡。太亮了,水汽又充足,好像走到哪裏都會弄髒衣服被人討厭一樣。
他喜歡陰天,也喜歡雨天。
隻要不是大雨泄洪,天災人禍的,撞到他身上來,一切都好。
韋蘆等得有點坐立不安,看見衛道來了,露出一個笑容:“衛小哥穿這一身衣服也很好看嘛。”
確實很好看。
眾所周知,黑色厚重,不夠張揚的顏色是配不上的,要說配,也就是紅、白、金這三種,襯得出,壓得住,配得好。
金線鑲邊,互相連絡,在背麵牽成山河俊秀;領口袖口內襯暗紅如血,正側麵純黑布料在光線隱約中幻夢般朦朧著殷紅的蛇眼與貓眼數隻豎瞳暗紋;下擺處花草叢生的繡紋中,白狐撲白蝶,火狐撲火花,乍看靈動而有趣,細看狡黠而荒誕,不經意間叫人汗毛倒豎。
衛道眨了眨眼,扯了扯衣服,坐在桌邊問:“契約呢?”
韋蘆將一卷羊皮紙般的東西遞了過來,看顏色像脆蛋卷,觸感像摸短毛狗,拆開裏麵又像巧克力,還有一隻亮晶晶的筆,筆杆細長,通體墨藍色,似乎是看出衛道不太滿意,它又變成了一隻複古羽毛筆,藍色像一尺清澈的湖,引著晴空白雲緩緩流動,亮得像一麵鏡子,混著一兩縷煙灰,反而調試出最適合的美感,那是意境之美。
衛道把玩這支筆,看它的羽毛在燈光下的色彩變化,變化的速度慢得仿佛一種折磨。
韋蘆指了指契約的角落:“這裏是簽名處。簽名之後,還要按指印。”
衛道看了看條約,讓韋蘆先來,對方按的是大拇指,也不用印泥就紅了,然後寫上自己的名字,衛道學著做了,順手把契約卷起來,看看自己的衣服,換了新的,不好亂用,也沒有可以放置的口袋,拿著可能掉在半路,不好。
韋蘆看出他皺起眉是在找口袋:“不然,還放在我這裏,我家裏有專門放置契約的地方,這個是特殊盒子裝的,還能裝回去。”
衛道搖了搖頭,隨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間,用腰帶紮住,所以沒有掉下去,看起來不倫不類,怪怪的,像衙門裏那些不務正業的師爺。
韋蘆便起身說:“衛小哥吃飯嗎?洗漱的東西也帶來了,這一晚上是夠用的。吃完再睡也不急。”
衛道看了看外麵的車馬,搖了搖頭:“我回房去,先不吃了,謝謝。”
說完,他就要走。韋蘆兩步走過來,跟在他身後低聲道:“我送小哥回去吧。”
衛道看看那些仆人,點了點頭。韋蘆讓仆人們進來,二人便在臥房坐了。
臥房沒有更多的人,韋蘆問:“主人是不喜歡他們嗎?要是不喜歡他們,我就讓他們今晚就回去,明早架著馬車再來就是了。也不費什麼。”
衛道搖了搖頭。
韋蘆又問:“主人有什麼需要盡可以告訴我,我哪裏做得不好嗎?”
衛道搖了搖頭。
韋蘆還要再問。
衛道抬手請回:“我不餓,你要是餓了,出去讓仆人給你做飯,明天早上啟程的時候再找我。”
韋蘆站在門口,躊躇了一陣。
衛道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哦,你記得出去就對仆人們說清楚我的身份,多餘的事情不要講。”
韋蘆點點頭:“真的沒關係嗎?”
因為他那個位置是貼著門的,為了避免說話聲音太大被人聽見誤會,又換了稱呼。
“衛小哥,說是主仆,我與你一見如故,大可情同手足,不必拘禮。不喜歡他們,說就是了,你要是喜歡清淨,我回去之後,好給你找合適的住處。”
他猶豫了一下,又說:“我們回去之後還是住得近一點比較好,方便照顧,不然家裏也有許多事,恐怕煩了你。”
衛道有點覺得他在反諷,看了兩眼,揮了揮手:“你去吧。”
他沒說喜歡還是不喜歡。
韋蘆再三問了,沒有答案,然而答案又是十分簡單,擺在麵前的,他也就不多問了。
再待下去,衛道就煩了,似乎真趕人也未必不能。
他出去之後,本來要立刻對仆人說清情況,然而一想,又覺得不太妥當,似乎過於急躁了,恐怕這些仆人覺得他是不重視,因而看低了衛道,便對仆人們揮了揮手:“你們去做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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