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話都照著衛道來講的。
腦子裏自動屏蔽掉那些雜七雜八的話,衛道依舊低著頭往前走。
那個管事的當時住得還離他挺遠,也不一定是每天晚上都得去,也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
衛道這種身份,怎麼想,怎麼不可能是他去享受。
更何況,他當時才幾歲,要說起來,那管事的年紀再大點,拿他當兒子看都合適,當時那種年紀差,管事的最多拿他當個玩意兒,養貓貓狗狗那種樣子。
而且管事的喜歡的貓貓狗狗在手下都得乖乖聽話,過得可比衛道好多了。
衛道也不是去給他當貓貓狗狗的,要貓狗什麼地方沒有?要什麼樣的貓狗沒有?
用得著他一個人去當貓狗玩?就算是管事的想起來了,他也用不上衛道。
有的是比衛道更漂亮更聰明更體貼更有意思的小孩來,看著衛道,他還嫌倒胃口。
別的不提,衛道不會說話是真的,要說長得好看也輪不上他,要乖巧溫順他也不行,要叛逆活潑他也不行,反正要什麼什麼沒有,連身體都不好,就是沒死,也不敢碰,誰禁得住一晚上醒過來,轉頭一看,床上是個死的?!
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這個事,也不複雜。
那天死了人之後,管事的好像突然又想起來了還有衛道這麼一個人,他就喊人通知衛道,讓衛道過去。
“嗨!這可是機會啊,多少人求都求不來,想都想不到,你小子這個年紀就能讓大人賞識,你就偷著樂吧。”
衛道偷偷摸摸皺眉頭:啊?那不是還得多幹幾個時辰的活兒?
他聽完傳話,隻覺得自己的休息時間沒有了,有一瞬還真天昏地暗的。
不過,他就盤算著,也許這裏頭也有個由頭,手裏能多兩個錢。
畢竟,之前一張帕子就是他從沒見過的好東西,要是在管事的身邊多待幾天,少說多來幾個玩意兒能到手賣出去,錢多點,出去乞討的時候,也不用那麼給人賠笑臉了。
隻要他藏得好,打死不承認自己藏了多少錢,收錢的也不能拿他怎麼樣,他們隨便翻一翻小孩的東西也沒什麼大不了,就跟查崗似的,三天兩頭要翻一次,就怕他們藏了東西,危險品或者私房錢,然後次數多了,小孩都不怎麼放東西了,反正也沒什麼可放的。
他們睡大通鋪,一個屋子能睡幾個人就睡幾個,人多的時候,幾十個人也有,人少的時候,十幾個人也有,除了一張炕,炕上鋪幹稻草,一張長破席子,幾卷破被子,底下是空的,脫了鞋就放那,有的連鞋也沒有,就光著一雙腳走路,隻怕早磨出繭子了。
要說自己的東西,放在大家都進進出出的屋子,不放心是肯定不放心的。
再加上又有收錢的一天天當著他們的麵,或者背著他們去翻東西,更不能放了。
一間屋子空空如也,除了住人,也沒別的用處。
收錢的就是看準了衛道藏了錢,找不到也白找。
再說了,就算那些收錢的打算一起逼問衛道藏起來的錢的下落,他們也知道管事的好歹是看見了衛道這個人,找衛道的麻煩,誰知道會不會被人以為是找管事的茬?
平時他們隻顧喝酒賭錢,翻小孩的屋子都算認真想要錢了,但他們也知道,要找錢,還得找別人的腰包,小孩的錢交給他們,根本剩不下幾個子。
就算全都偷偷摸摸存錢還叫他們找出來了,加起來也不夠一頓吃好酒的錢。
翻東西,隻是為了讓這些小孩怕他們,不許不聽話。
他們也是裏頭掏空的,不打小孩,也打不贏別的,也不能跟別人打,這裏隨便哪個客人都比他們有排麵,下金蛋的雞——打不得。
那最後還是隻能照著小孩打。
衛道也沒少挨打。
托管事的福,他沒被打死,收錢的打他也得留幾分力氣。
然後說衛道第一個晚上去找管事的,平時不覺得,身邊也不止一個人,隨便走都能走回來的,怎麼也不至於不認得路,然而他又不知道那管事的在哪裏,雖然聽人說了,沒有人領路,天色又昏暗,自己又不熟悉,走到的時候,天都黑了,時間也晚了。
他還怕呢。
心想,那個管事的不會這個時候已經睡下了吧?
聽說,那些上頭的都喜歡睡早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