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項康說道:“晚輩隻是覺得,虞公你這麼做是大錯特錯,開了這樣的先例,以後貴宅隻怕是要永無寧日,迎來送往難以招架,錢糧開支不堪重負。”
“何以見得?”虞間不動聲色的問道。
“因為虞公你有錢,但無勢。”項康看著虞間的眼睛,振振有辭的說道:“有錢無勢,猶如三歲孩童抱金過市,時刻惹人覬覦。但凡稍有機會,居心不良者必然設法強取,或誘騙,或豪奪,或敲詐,或勒索,不將孩童所持之金取走,賊人匪類就絕不會善罷甘休!虞公,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虞間再次沉默,項康則又說道:“虞公或許認為,仆役的事不過是個偶然,隻要過了這個坎,以後仔細小心一些,應該就不會重蹈覆轍。但恕晚輩冒昧直言,虞公你如果真是這麼想,就又是大錯特錯,他日必然追悔莫及。”
虞間看了項康一眼,盤算了一下,說道:“公子請繼續說下去,在下洗耳恭聽。”
“道理很簡單,有了第一次,就一定會有第二次。”項康更加振振有辭的說道:“貴宅仆役的事,縣裏的人嚐到了一次甜頭,就必然會想到第二次,他們當麵或許會和虞公你有說有笑,背地裏卻肯定隻會巴不得虞公你的家裏趕快出事,這樣他們才有機會故技重施,到虞公這裏連吃帶拿!那怕是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必然會被他們做出天大的文章!因為事情越大,他們撈到的好處就越多!虞公,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虞間強忍住了想要點頭的衝動,耐心繼續傾聽項康的演講,項康也沒讓虞間失望,又說道:“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之前先皇在時,刑法雖然嚴厲,吏治卻還算清平,大小官吏還不敢過於胡作非為,加上顏集亭地處偏僻,距離縣城遙遠,虞公一家又行事謹慎,一直有什麼驚動官府的是非,所以才一直太平無事,得享安樂。”
“可現在就完全不一樣了,現今先皇駕崩,新皇登基,朝堂震動,吏治必然會受到波及,如果新皇能夠象先皇一樣嚴格管束官吏還好,虞公你還用不著過於擔心。但如果新皇對吏治稍有疏忽,給了那些貪官汙吏任意魚肉百姓的機會,虞公你又因為涉嫌私自掩埋仆役屍體的事開了些先例——敢問虞公,你說你將來會麵臨什麼樣的危險?”
虞間臉上的肌肉終於無法控製的抽搐了幾下,益發後悔自己當初因為怕惹麻煩,選擇了用錢解決一件可大可小的事,讓縣裏官吏知道自己這裏有竹杠可敲,更無比擔心事情會被項康言中,開了這個先例將來後患無窮。
虞間的動搖馬上就被擅長察言觀色的項康看穿,項康也這才說道:“虞公,或許晚輩胡亂猜度,昨日在下相縣城外,晚輩看到貴宅的牛車運載貨物返回顏集亭,當時晚輩就覺得奇怪,顏集亭到淩縣和下相的距離雖然相差無幾,但顏集亭到下相畢竟是要出縣出郡,虞公你怎麼會舍易取難,派家人到下相來采買年貨?現在看來,或許是虞公你也有所擔心,深知財不露白之理,故意不想讓淩縣官吏知道你采買年貨有多大手筆。”
虞間苦笑了,那邊虞知卻嚷嚷了起來,道:“父親,怪不得你要下人去下相縣買年貨,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虞間更加苦笑,先是喝住了兒子的叫嚷,然後才向項康拱手說道:“公子在這件事上誤會,在下沒有公子的心思慎密,真的沒有想到這點。不瞞公子,在下派人到下相采買年貨的原因其實很可笑,是因為下相的酒要比淩縣的好,所以在下才安排下人到下相買酒,也順便買了些其他年貨。”
“原來如此,是晚輩多疑胡思亂想了。”項康打了個哈哈,不再多言,靜待虞間說話。
這時酒已送上,但虞間卻並沒有急著邀請項康和項它共飲,盤算了片刻才說道:“項公子大才,見微知著,既然你已經知道在下一家的隱患,那麼請問公子,在下今後當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