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言。”陳太醫低低的斥責了一番說話的太醫,也把想談論此事的太醫的話頭給壓了回去。
領路的婆子和丫鬟們似乎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安國公世子夫人撲到床上,關切的問,“母親,您怎麼樣了?我讓人把太醫們叫過來。”
“不用,”安國公夫人麵色蒼白如血,搖搖頭,“不用叫他們過來了,我身體的情況,我清楚。”
“烝哥兒,你來代筆,我要上折子給陛下。”
安國公世子夫人努力的笑,“母親,先不急,您先歇著,明日再說可好。”
“善愛,我身體的情況我自己最清楚,我撐不了多久了,”安國公夫人用力的呼吸,“有些事情,我必須現在就交代好,不能把亂攤子都丟給你們。”
安國公世子夫人感覺自己逼不住眼淚,側開了頭,然後很快若無其事的對安國公夫人說,“您先別動,我這就讓人準備。”
丫鬟們很快的擺好了書案和筆墨紙硯,葉先烝坐在椅子上,等著安國公夫人的吩咐。
在西安府的安國公府,即將過古稀之年的定國公頭發雖然銀白一片,身子猶如胡楊般茁壯堅挺,經曆了太多風雲變幻的雙眸依舊在沙場上如雄鷹、如虎般讓人不敢直視,在整個西北,定國公是他們最堅強的依靠,隻要他在,哪怕是平民百姓,都覺得格外安穩。
自從守衛住甘州,把西羌人趕出玉門關後,定國公便接受昭帝的聖令從前線撤了回西安府,在西安府主持各項軍政後事。
看過了還在戰場上受了重傷昏睡中的葉承英,回到了書房,庶子舒千泊坐在木輪椅上和嫡次孫舒稼軒早在書房等著,兩個人的神情都不太好。
定國公一生五子一女,三嫡兩庶,長子、三子、四子為嫡出,二子和五子為庶出,一女是嫡女,即是安國公夫人。庶二子和嫡四子十幾年前與西羌人的戰中早早去了,嫡四子尚未婚配;而在這一次的戰亂中,定國公付出了兩子和三孫的代價,嫡長子、嫡三子,嫡長孫和庶二子的長子和嫡三子的次子。如今定國公膝下隻有庶五子和五個孫子,這對定國公和定國公府來說,不可謂是沉重的打擊。而他的長女膝下三子,長子目前生死不知,次子夫妻皆亡,三子重傷死生未知,唯一的一女情況也不太好。如此絕大的壓力和困境之下,定國公饒是堅強如斯,內心的傷痛卻是無人能撫慰,可他偏偏不能在人前露出半分,一旦他露出半分,隻怕暗地裏窺探定國公府兵權之人便撕咬著撲上來,定國公府便危險了。
最近太多的壞消息了,定國公也沒有太多的心思去關切兒子和孫子,他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父親,京師中來消息了,剛剛飛鴿傳書過來的,是緊急情況。”舒千泊強忍淚意,“姐姐被安國公老夫人給刺傷了,情況不太好。”
一道晴天霹靂而下,饒是定國公堅強如頑石,也終於有些撐不住了,“你說什麼?”
“姐姐受傷了,挺嚴重的,”舒千泊微微側開眼,“姐姐說,盡快通知慎之,讓他早點出現,京師裏的一切她都會安排好。”
定國公默默的握緊拳頭,他一生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一場兵禍給他帶來鋪天的災難,饒是他忠誠如故,卻不免心中悲涼,為了自己堅守的信念,為了整個舒氏一族,更為了無數鮮血灑滿的戰場上天地的哭嚎哀叫。
定國公知道,他不能倒下,他一旦倒下,定國公府的所付出的一切將化為煙雲,他的女兒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成空。
在連綿的祁連群山中某一處的不知名的山裏,山洞外頭寒風淩冽,如通過餓狼呼號,山洞裏幾堆篝火在高大健壯的西北男兒喝酒劃拳聲中熊熊燃燒。
洞口站著的滿臉絡腮胡子遮住了麵容的男子頂著寒風,手捂著胸口,突然覺得莫名的難受,好似有很重要的人要離開了一般,但是他想不透發生了什麼。
“爺,您怎麼啦?”同樣絡腮胡子的男子走到男子的背後,悄聲問到。
“沒事。”男子斂住情緒,往洞裏走,回到了熱鬧中,大聲道,“大夥兒喝起來,為了大周,我們必定打敗西羌人,奪回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