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搖了搖頭,道:“皇後,您是真的不懂外麵的事,我隻問你後宮,臘八那日,你都做了什麼?”
皇後慧黠地道:“不過是告訴幾位妹妹,若您沒有召見,別大著膽子去擾您罷了。可是臣妾壞了您和哪位妹妹偶遇了?”
皇帝笑著握著皇後的手,道:“好了,你歇歇罷,來,坐下。你知道,朕問的不是這個。”
皇後坐在皇帝麵前,道:“那還能有什麼事?”
皇帝道:“你裁了後宮的用度。”
皇後笑道:“原來您說的是這個,後宮中用度原就有些靡費,臣妾一餐五十道菜,便是才人,一餐也有十樣,就是算上賞人的,也是怎麼吃也吃不完的。縮減些也不當什麼事。再則,底下的選侍、宮女,她們的份例本就少,臣妾並沒有減。太後那邊,臣妾生怕有哪道菜是太後想用,偏那一日沒有備下,也是萬萬不敢減的。”
皇帝道:“你還給各司局加了炭火。”
皇後道:“這些地方,不比妃嬪所在各宮,都是些奴才,尋常也不會有上位者會走到那裏去,難免有些供應不到的,今年冬天又比往年冷,再不添補些炭火,更難過了,臣妾這還後悔沒有早些給撥炭過去呢。”
皇帝道:“宮外賑濟了多少人了?”
皇後道:“這個您可難住了臣妾,現下還沒個實數,是臣妾疏忽了。皇上恕罪。”
皇帝一直鄭重其事,至此忽得大笑一聲,道:“好啊,王含章,你也有疏忽的地方。”
皇後見皇帝又不像惱怒,不知如何是好,皇帝道:“含章,你也用不著這麼累的啊,每日寫寫字、看看書、做個針線,宮務上因循舊利,也能做穩皇後的。”
皇後笑道:“皇上您取笑臣妾。皇上所憂心的事,臣妾知道,臣妾在後宮裏,所能做得太少,實在是不能為皇上分憂。隻能稍減後宮的用度,賑濟一點京中附近的貧苦人家。”
皇帝道:“皇後是朕的賢妻,皇後的心思,朕明白。隻是,朕有的時候不得不疏忽後宮。也疏忽了你。”
皇後道:“皇上說笑了,天下女子大都如此,她們的一生,維係在丈夫的榮辱之上,她們隻能在後院小小一方天地內,為各自的夫君排除後顧之憂。”
皇帝道:“朕之所見,卻不如皇後所言。”
皇後道:“皇上的心在江山社稷之上,又何曾在男女之情上縈繞半分?便是後宮裏伺候您多年的妃嬪,隻怕有幾個連叫什麼名字,您都記不得吧。”
皇帝閉上雙目,自貴妃起,在心中依次過了一遍,卻發現,原來,很多女子隻知道一個姓氏,不,也不能說隻有一個姓氏,他清楚那個女子父兄在朝野中的官職,知道與哪個朝臣交好,而關於那個女子自身,大約隻剩下某人之女、某人之妹這樣的稱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