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府的三日內蘇子規過得極是愜意,每日不過被丫鬟仆婦裝點打扮。
第一日,在丫鬟的服飾下沐浴、更衣,在香露花油的滋潤下,蘇子規感覺自己的肌膚從來沒有這樣的細膩過,頭發從沒有這樣順滑過。
一日三餐、兩頓點心,讓蘇子規覺得有些脹腹,當夜宵送上時,蘇子規問丫鬟道:“你家小姐每日也是吃這麼多麼?看她身形這樣瘦弱,又常年在閨閣內,不像啊。”丫鬟笑道:“姑娘取笑了,平日的點心小姐都不怎麼要的,唯想用時方叫我們去廚房取的,是夫人怕姑娘不好意思要,特意囑咐我們一定要想著給姑娘送點心呢。”蘇子規自嘲道:“是我貪食了。”
要說蘇子規也算是小心謹慎,不想還沒出府便顯出與官家小姐的不同來,心中有些懊惱,暗暗告誡自己,路上一定要先看看旁人如何做的再行事,莫要露了形跡。
到了第二日,蘇璿算是緩了起來,蘇子規刻意看著蘇璿做些什麼,蘇璿看書,她也拿本書來看;蘇璿寫字、她也找丫鬟要來紙筆寫字。
到了晚間,蘇夫人送來一套漂白衣裳,一對檀木簪,另有一枚竹牌,蘇子規拿起竹牌問道:“這是什麼?”蘇夫人道:“用來壓襟的牌子。回頭要寫上秀女的出身和生辰八字的。”蘇子規道:“那夫人怎麼還不寫上呢?”蘇夫人道:“還請姑娘親自寫上才是。”蘇子規道:“那小姐的八字是什麼呢?”蘇夫人赧顏道:“還請姑娘寫上自己的方是。”蘇子規有些薄嗔道:“這是什麼意思?”蘇夫人陪笑道:“姑娘別惱,隻是璿兒的命格,實在是,算命的說是娘娘命,真寫上了,怕是姑娘再回不來了。”蘇子規笑道:“竟是這樣,若如此,勸你家小姐莫與命爭,乖乖入宮享福去好了。”蘇夫人不知如何答複,卻聽蘇子規道:“不瞞您說,我也要借此脫身,不然,再不依你們的。”說著,提筆在竹牌上寫道:鎮江知府長女,年十八,壬午正月拾捌,壬午壬寅戊辰丁巳。
寫罷生辰八字,蘇子規道:“夫人請回罷。明日,我自去替你家小姐上花鳥使的車。”
送走了蘇夫人,蘇子規輕笑一聲,暗道:“明日,借官家的車進京一趟,想那小瀛洲的一眾總想不到我就這般堂而皇之的離開鎮江。避過這一劫再上明月洲,有師叔在,也就無妨了。憑他是誰也就不怕了。”
到了第三日,便是官家的車馬來接蘇家小姐,蘇子規換上白綢衫,綠筠、翠菊伺候著梳了時下未出閣女子常梳的雙鬟髻,衣襟上掛上昨日所寫的竹牌,與蘇璿告了別。蘇璿哭哭啼啼地也說不出整話來,反倒是蘇子規握著蘇璿的手,笑著勸道:“好妹妹,別哭了,我不過去去就來,全當長些見識了,你心裏的話不用說,我都明白的,你怕的事,於我是不妨礙的。”蘇璿搖搖頭,又點了點頭,蘇子規方到前廳告別蘇大人、蘇夫人。
蘇子規來到前廳卻見有一無須的中年人等候,心下知道那便是花鳥使了,也不理會,隻向正裝的蘇大人、蘇夫人道了萬福:“子規此去,二老多保重了。”蘇大人點了點頭,蘇夫人,笑中帶著淚,淚中又帶著笑,從桌上拿起個小包裹,走到子規近前,道:“家裏沒好的,大姑娘帶著些路上使用罷。”蘇子規接過包袱點了點頭,又麵向花鳥使道:“不知這位公公怎麼稱呼,咱們走吧。”
那花鳥使道:“咱家姓楊,時辰還不急,姑娘不和夫人再說說話?”蘇子規搖搖頭,道:“不必了。”楊宮監又問:“姑娘不帶個丫鬟路上使喚麼?”蘇子規道:“子規此去,不知還能不能回來,留下貼身的丫鬟替自己伺候爹娘。”楊宮監道:“果然是蘇大人養的女兒,好生孝順。”蘇子規心中暗道:我是怕丫鬟走了風聲。
卻說楊宮監服侍蘇子規出門上了車,車上早有兩個女子,亦是白衣衫,看著料子卻不及自己身上這件,心中暗忖衣衫想是各家自備的,隻不知為何都是白衫。
馬車吱呀呀地往前走,那兩個女子怯生生地緊靠著車廂,蘇子規雖平日間好說好笑,此時也不敢多說,怕露了馬腳,故而也不與那兩個女子說話,過了半晌,蘇子規也覺得無趣,索性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