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尖踢了踢雪……”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首歌,自從那次他唱過以後,就沒有再次演唱這首,他後來唱了很多首歌,每首都很好聽,但我獨獨對這首印象最深刻,好像那是專屬於我的歌曲。
他在別人聲嘶力竭拚技巧和氣氛的決賽舞台上,唱了這麼一首安靜的歌,但能感覺到,當他的聲音出來的時候,台下都像我一樣沉浸了進去。
不隻有我一個人看見了他有多耀眼。
“讓我知道吧
明天的去向和何為歸期
我該說什麼才能表示我也愛你”
他的手指撥到了收尾的和弦裏。
但他卻沒有停下來。
“讓我直接告訴你,我也愛你。”
我也愛你……
他這話是向誰說的?是我嗎?我有那麼一秒鍾,心裏隱隱期盼那是自己。
但憑什麼是我,我是他連走都不必說一聲的無關緊要的人。
他的表演精湛絕倫,收獲了我看的這幾個表演裏最大的掌聲,我知道,掌聲和歡呼聲在載著他離我越來越遠。
餘下幾個歌手的表演我聽得心不在焉,但絲毫不敢離開電視跟前,我舍不得他出現的每一秒畫麵。
壓軸歌手出場的時候,姐姐夜班回來,包都沒來得及放下就激動問我成績如何,我看表才想起來,半個小時前就已經出成績了。
我眨了眨眼睛說自己忘記查了,姐姐忙催促著我趁現在查的人應該不多了抓緊查一下。
我從書包裏翻出了自己的準考證號,短信裏輸入了查詢信息,發送出去的時候竟然異常平靜。
結果並沒有姐姐說的那樣可以立刻出來,我的眼睛始終放在電視上沒有離開。
三分鍾後,壓軸歌手表演結束,票數開始統計,我的心這時候才後知後覺開始猛烈跳動起來。
我感覺自己嗓子發幹,血液仿佛要從太陽穴處噴湧出來,抓著手機的手也在不停握緊。
廣告進了一個又一個,這是第一次我看廣告看得如此認真。
一個姓秦的主持人拿著結果,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本季的冠軍歌手是——”
他拖了好長的腔,我開始看這個姓秦的不順眼了。
“莫聽白!”
“耶!”我興奮地直接跳了起來,在廚房做夜宵的姐姐拿著菜刀衝了進來,“出成績了?”
就在這時,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接收到短信的提醒。
我開始不敢去看我的成績,我從前的篤定在塵埃落定的時候突然動搖起來,我無比擔心自己沒有考到預料中的成績。
姐姐看我不動,直接搶過了我的手機,然後在我還沒來得及阻止的情況下念出了我的成績:“688分!”
688分,比我自己的估分還要高出10分。
這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我和姐姐相擁而泣,我抱著姐姐的肩膀說:“我以後可以賺大錢了。”
我的視線模糊了一遍又一遍,這讓我幾乎看不清電視裏獲獎致辭的莫聽白的模樣。
但他的聲音十分清晰,他說:“明天晚上,八點鍾,我們老地方見好麼?”
我們……老地方……
我又開始代入自己。
他說的這個人會是我麼?
我開始給他開脫。他送我的時候從來沒有上過樓,永遠隻是在小區門口停下,所以他找不到我具體的位置。
我上周辭了職,所以他去酒吧也找不到我。
他告訴了我他的真名,他隻告訴了我一個人。
他把牛肉麵裏的牛肉全部夾給我,雖然老板偷偷告訴我他一個人來的時候很愛吃那個牛肉,每次都會留一片放在最後吃……
可我就在那裏,他如果辭職的時候,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呢?
姐姐還在打著電話給各個親戚報喜,連多年未聯係的遠方表親也被她通知了,半夜的時候仍然能聽到姐姐在隔壁興奮地翻來覆去睡不著的聲音。我與她一樣,我看著窗外不太明朗的半邊月亮,一夜未眠。
第二天去小朋友家做家教的時候,小朋友忽然叫了我一聲,我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在教課的途中走了神,墨水把紙染了幾頁。
我連忙道歉,用紙巾亡羊補牢地擦著墨水痕跡,小朋友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司老師,是不是你昨天那個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