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蕊不理會孫祿壽的鬼哭狼嚎,大步流星地離開。
經曆了剛才那一出,顧蕊覺得也許是天意不讓她當掉簪子。也罷,不管是貧也好餓也罷,這是原身娘留下來的唯一的東西,她要收好保護好,也算是對得起原身了。
不過這樣一來,就沒有錢買糧,一家三口外加那個男人就沒得吃,怎麼辦?
她苦巴著臉慢慢晃著,苦思冥想怎麼賺點錢養家糊口。
誰知剛走了沒幾步,就見前頭四五個壯漢抬著一扇門板急匆匆地趕來,一邊走還一邊吆喝著,“快讓讓,快讓讓……”
顧蕊忙閃身躲在一邊,就見那幾個人一路吆喝著直奔安樂坊而去。
這是有人病了?看樣子還病得不輕。
顧蕊想著,就聽人群裏議論紛紛,“這不是‘萬盛’糧行掌櫃家的孩子嗎?”
顧蕊愕然,這孩子得什麼急病了?剛才門板上蒙著一床白單子,她也沒看清是個什麼人。
“怎麼了?”她伸脖子問那知情人。
“嗨,別提了,那娃兒調皮,一個沒瞅著,上樹掏鳥蛋去了,結果,摔下來……”
“哦,”顧蕊應了聲,沒說什麼。
對於她一個大夫來說,這種情況實在引不起什麼波瀾。
知情人卻憋不住了,“你知道那孩子怎麼了?”
顧蕊配合地問,“怎麼了?”
“聽說,當場就沒氣了。”
“啊,”顧蕊輕輕點頭,“那還挺嚴重的。”
“當然,”知情人覺得她沒有想象中反應那麼大,很是不滿,撇嘴道,“你這樣的小郎君,怎能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
顧蕊也沒當回事,抬起腳步朝安樂坊走去。
既然沒氣了,不曉得安樂坊的大夫能不能救過來?
身為醫者,她喜歡有挑戰的病例。
安樂坊,老王頭蹲下身子給門板上的孩子診斷,診了左腕診右腕,翻了眼皮,摸了耳朵,片刻後,搖搖頭,歎氣,“回去預備後事吧。”
一句話,嚎哭一片。
為首的中年漢子白白胖胖的,當即就給他跪下了,“大夫,您行行好,救救我兒……”
原來這位就是萬盛糧行的掌櫃的。
後頭一人上前哭著哀求,“大夫,我哥就一個兒子,這要是沒了,不是斷了香火了?”
至於以後能不能生,不是這時候該說的話。
那老王頭被他們鬧不過,攤開兩手無奈地歎氣,“都沒脈了,要我怎麼救?”
那四個抬門板的壯漢估計都是孩子同宗的叔叔哥哥們,聽見這話,個個都耷拉著頭,默默流淚。
孩子從樹上摔下來當時就沒氣了,他們抱著一線希望來求醫,就是想著能有奇跡,可誰料還是沒有任何轉機。
他們蹲下身子,慢慢把白單給孩子蓋上,又去扶萬盛糧行的掌櫃的,“大哥,咱回去吧。”
本來就死了的人,怎能賴在這裏不走?
萬盛糧行的掌櫃的張著嘴哭個不停,連話都說不出來,被人扶起來,跟提線木偶一般看著白單下的孩子,嘴裏直發出嗬嗬的聲音。
這淒慘的一幕看得所有人無不為之動容,人生最慘的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今這中年男人還沒有白發蒼蒼,就已經眼睜睜看著幼子夭折,心裏的苦,豈非常人能感受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