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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冬至,天空中飄著絲絲細雨,這寒冷的天氣就連青樓姑娘們都不願出來攬客,街上幾乎見不到什麼人影。
不遠處的酒樓上偶爾能聽見幾許豪邁的笑聲,不用多想,鐵定是那些或負劍或跨刀的江湖俠客,在高談論闊著什麼。南原人天性好武,隻可惜如今天下太平,江湖無事,武林俠客吹噓完平生經曆之後,總喜歡聊起江湖趣聞,比如某某少俠路遇不平,最後抱得美人歸;比如某某莊主人麵獸心,竟是武林敗類...
這些故事總能博得幾位大家閨秀的青睞,也更引起年輕人們的共鳴,讓他們不自覺去向往江湖的豐富精彩。
蘇白也曾是這群年輕人中的一員,練過功夫或做完活計,總會有事沒事溜達到酒樓一角豎著耳朵聽,每逢精彩處還會不自覺拍手叫好,然後按照慣例被姐姐揪著耳朵拎回家,惹來背後的一陣哄笑。
今日蘇白也在酒樓附近,不過不是去聽故事,而是去旁邊的店鋪辦喪事。
紙錢一文,蠟燭兩文,壽衣十文,還有其他七七八八白事事物幾十文...若再算上之前請人選址、購置棺材的錢,前前後後蘇白已經花了好幾兩銀子,幾乎是他的全部家當。
紙馬鋪子的掌櫃也算是十多年的老鄰居,平日裏脾氣古怪,一分價錢都不讓,甚至還會陰陽怪氣地嘲諷一番。但今日,他不僅在算賬時免了蘇白幾文錢零頭,還親自陪少年走出店門,最後道了一聲“節哀順變”。
蘇白點點頭,大概覺得此舉有些不妥,又拱了拱手,嘴角扯出一絲笑容,然後在身後若有若無的歎息中愈行愈遠。
蘇氏武館就在城中,算是書山城一片極佳的風水寶地,若非如此,蘇白和姐姐也不會在父親離世多年之後,還再遭到無妄之災。
院門外的青石路已很久沒有打理,枯草從石縫中努力鑽了出來,模樣要多淒涼有多淒涼。院門內是空曠的練武場,在蘇白記憶中,當年父親就是帶著一幫弟子在此練拳,無論刮風下雨,這裏總能聽見一聲聲激動人心的怒吼。如今,練武場成了養雞場,前幾日為了給姐姐調養身體,養的雞也全燉了湯,隻剩下無數雞屎灑落一地,臭不可聞。
走到姐姐的閨房門口,蘇白定住腳步,蒼白的臉龐變得更加愁苦,鼻子開始發酸,眼睛也漸漸變紅,但很快他又使勁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平靜一些,然後顫抖著手推開房門,輕輕念道:“姐姐我回來了。”
房間裏光線昏暗,依稀可見女子模樣的身影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沒有半點聲息。
蘇白漸漸走近,待靠到床邊時,眼淚卻再也控製不住滴落在床沿,也滴落在女孩身側。
姐姐走了。
在昨天還未入夜時,姐姐便悄然離世了。
其實很久以前姐姐的身體就不好,為了讓弟弟專心習武,她幾乎包攬了所有活計。蘇白不肯,姐姐便哭,從六歲哭到十六歲,這一哭就是十年。久而久之,姐姐太過勞累傷了身體,再加上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她就這樣一病不起。
過了許久,蘇白終於回神,再仔細打量姐姐的屍身時卻有些訝異。
姐姐很美,至少蘇白很難在書山城找到比姐姐更美的女孩,但此時此刻,在姐姐已經離世五六個時辰之後,她的美麗卻沒有絲毫改變...肌膚吹彈可破、臉頰紅潤光澤,若不是沒了呼吸和心跳,蘇白甚至以為姐姐隻是熟睡過去而已。
“或許連老天爺都感到可惜吧...”
蘇白自嘲一聲,隨後去打來一盆清水,幫姐姐簡單地清洗,再準備為她穿上壽衣。
而就在這時,窗外忽然響起一聲驚雷,蒙蒙細雨變成了瓢潑大雨,狂風大作,不僅推開那扇鬆朽的木門,更把整個房間吹得狼狽不堪。
蘇白長趕緊起身去關門,恍惚間,仿佛在天空電閃雷鳴中看見一抹金光閃過,眨眼即逝。
“見鬼...”
年輕人嘀咕著轉身,卻真的如見鬼般瞪大眼睛,因為他清楚地看見,不知何時早已“死去”的姐姐竟坐了起來,身無寸縷,目光直勾勾地望著他。
那曼妙的身段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唯一能辨認的是那雙清澈的眼眸,以及少女不明所以的一聲疑問:
“你是想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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