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洛隔著一層滿是水珠的玻璃就感覺裏麵那個身影尤為熟悉,走進來一看果然是何文嶼。

他沒想到居然這麼巧,也沒想到當初那個心高氣傲矜貴蠻橫的小少爺會在這種破地方。

朗洛掃了一眼旁邊站著的人,對方頭頂黑色的棒球帽遮住漆黑的眼眸,看不見神色。

前方導演還在努力爭取,處境逐漸有些尷尬,此時卻別無他法。

蔣瑤拒絕了跟導演的交談,硬生生道:“很抱歉,我們酒吧真的不能留人,況且你們……還這麼多人。”

她心裏有些發怵,這幾個人身穿昂貴西服,應該是某個地方的大人物,後麵還站著幾個黑色衣服的工作人員,因雨水的濕痕隱隱暴露出胸膛肌肉的線條,是常年健身的產物。

朗洛輕咳了一聲,低聲跟許渡禾表示自己內心的驚訝:“那個……好像是何文嶼。”

兩人站在人群中央,伴隨著雨水的嚷叫聲,交談聲調並不凸顯,除卻一旁緊挨著的人沒人注意到兩人的動作。

許渡禾掀起眼皮,不知是不是朗洛看花了眼,旁邊男人的垂落在西裝兩旁,那煞白的沾滿雨水的手指,顫動了幾下。

朗洛見他沒吭聲,繼續道:“要不你去跟他說說?這地方好像就隻有這家酒吧可以住……”

但凡有其他能住的地方,他們也不會如此沒有禮貌地僵持在這個酒吧門口。

現在是淩晨一刻,光是為了找到一個可以暫時休息的地方,他們就花費了兩三個小時的時間。

前麵路段泥濘,道路顛簸,實在沒辦法繼續走。

沉默悠長,前方導演與工作人員繼續鍥而不舍地跟女孩洽談,導演看出了女孩的固執,轉眼把目標轉移到她身後一言不發的男人身上。

男人很沉默,冷眼旁觀地看著他們交談,不知為何,他覺得身後這個男人是有話語權的,盡管女孩一再說明老板出差不在不能做主。

“那個……你好?我們是從南幽市來的,被大雨堵在這兒了,你看這雨我們開車實在不好走,能在這兒打擾一晚上嗎?價錢都好商量,我們可以五個人住一個房間,給你們五個人單獨的費用,你看行嗎?”

導演是個長發溫柔的男人,發尾紮著一個小辮,體型纖瘦身高中等,語氣溫婉舒服,是那種一眼看去會讓人覺得,樓下時常出現的流浪貓,都是靠著他長命百歲的。

何文嶼仍舊沒有說話,視線直直地落在中間被保護著的男人身上。

心髒像是壞了一樣,劇烈的跳動已經超過了正常頻率。

眼前的畫麵有些不真實,身後朦朧的雨水生生給這個場景添加了虛無的成分,像是無數夢中的景象。就等待自己的一眨眼,就消失了。

是許渡禾,今天是10月5日,他們分開後的第三年。

他垂下頭,嘴角溢出幾分漫不經心的苦澀。

真是冤家路窄。

導演順著他的視線,想那個位置正站著誰,心裏倏地咯噔一聲。

這酒吧,不會是個gay吧吧?

倒也沒有為了臨時居住讓許渡禾陪/睡一晚的心思。

況且這大少爺估計早就注意到前方的視線了,故意裝作沒看見,也沒吭聲讓他們離開。

不說是為了劇組都沒法解釋。

他心下泛酸,差點哭了,許渡禾為了這個節目犧牲太大了!

朗洛垂著頭,不敢跟何文嶼對上,手指輕輕揪著旁邊男人的衣袖,聲音模糊:“你去說說……”

導演眼看眼前的局麵僵持不下,腦子裏正想著對策,早知道還不如在拍攝地點多住幾天。

現在好了,困在這裏就算拍攝完成,影像也拿不回去,這要耽誤多少事?

他腦子正飛速旋轉,不知辦法時——

許渡禾開口了。

“你好,我們住一個晚上,需要多少費用你隨意開,或許你想要什麼,我們都可以滿足,希望你可以讓我們暫時居住在這裏避雨,等待暴風雨結束我們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