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將租的房間鑰匙交給依依。
跟依依說她需要出國挺長一段時間。
依依問她出國幹什麼,程澈淡淡一笑,“我想看看沿路的星辰,然後找一個人。”
“誰?”
“我。”
依依失望地白程澈一眼,“我還以為你終於想通了,要去找他呢。”
程澈宛然,“與其在一起擔驚受怕哪天會影響到他,如履薄冰擔心哪天會分開,不如就這樣,互不打擾。我隻要想到他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生活著,並且很好,我就甘意繼續這樣下去,他於我是這樣的存在。”
程澈行李簡單,素履之往,一個背包就裝下了全部。
一個人的旅程,才能聽到自己內心的聲音,看到未曾見到過的自己。
並非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而是偌大世界濃縮成刹那芳華。
程澈跋山涉水解讀言念走過的世界,山河遠闊、靜水夕岸、星羅影綽是他的畫筆寫成的一字一句,窺見蒼生亦看到自己。
程澈邊旅行邊寫作,看到的聽到的都是她的素材和積累。大自然的靈氣為她加持,她的文筆更加自如流麗,風格更加廣褒磅礴。
程澈將沿途風景細細收好,然後來到了最後一站,言念生活過幾年的地方,意大利,這個空氣中都帶有美學優雅與藝術的國家。
程澈和言念在一同旅行,他們在同一空間裏麵的不同時間一起旅行,他們去很少有人知道的公園,那裏有大片的馬蹄蓮,去白雲流轉觸手可碰的山巔,去仿佛穿越回中世紀的古堡,去荒寂無人的公路,去街角的咖啡廳一起喝點什麼,去駐足聆聽意大利街頭的民間藝術家,他們在街頭走走停停在轉角處見到不期而遇的驚喜——慵懶散步的小貓,他們在酒吧聽有故事的女人用意大利語低唱,他們在許願池感受意大利的溫柔,他們仰頭看著湛藍的天空中白色的海鷗滑翔而過,他們也曾在聖潔莊嚴的教堂虔誠祈禱。
這天,程澈照舊早早的起床,沿著租的房子後麵的湖晨跑,意大利人習慣於晚起,所以程澈一路幾乎未遇到人。
正當程澈準備返回的時候,一隻長的很奇怪的鳥飛到了她的麵前,這個鳥程澈從未見過,就在她要拿手機拍下來的時候,這隻鳥已經撲閃翅膀飛到了不遠處,它似乎很有興致和程澈開玩笑,忽近忽遠地引著程澈一路追隨它走了很久。
等到好不容易拍下它的倩影,程澈突然發現她有點不認識回去的路了,她隻能憑著來時的印象估摸著往回走。
走著走著,街角一個酒吧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記得言念和她說過他住的房子附近有一個酒吧,很奇怪,白天營業,晚上休息,和別人的營業時間正好相反,原因居然是因為這家酒吧老板晚上要去別的酒吧喝酒。
程澈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走了進去,果然顧客很少。
程澈選了一個角落坐下,老板熱情地過來和她打招呼,“Early risers have good wine to drink.”
程澈更加確信這家店確實是言念跟她說過的那一家。老板仔細端詳程澈,“哦?是你?”
老板的驚訝讓程澈更為驚訝。“您......認識我?”
“當然,你是畫上的那位小姐。”
程澈不解,問他是否看錯了人,她猜測在外國人眼中所有的東方女性應該都是長著同一張臉。
老板摸了摸絡腮胡子,確定地說自己一定沒有認錯,他畫她的時候就在這個座位上。
程澈心中一動,他說的會是言念嗎?
老板像是看出了程澈心中的疑問,不問自答,“你心裏想的和我要說的一定是同一個人,他是很有才華的大畫家,經常來我的酒吧喝酒,我們是很好的朋友,雖然我不懂畫。”
老板聳聳肩,“他跟我說起過你,說在遙遠的家鄉,有一個他深愛的女子。他邊喝酒邊給我講了你們的故事,講老實話,我並不覺得他的做法可取,在我們意大利人眼中愛情至上,甚至可以為了愛情決鬥,愛就是朝朝暮暮。相思之苦那是一種災難。哦,對了,這幾個月他每次回意大利還來我這裏喝酒。不過他這幾次的狀態很糟糕,他像個真正的酒鬼一樣喝個酩酊大醉,要知道他可是克製的東方紳士,以前都隻是淺酌絕不會爛醉。我問他是否事業不順,他隻講他的畫藝達到了巔峰,但這些畫再也無法感動自己,那些畫是空洞的沒有感情的華麗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