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3 / 3)

被這突如其來的貴賓待遇搞得心中開始有些發毛的郡王殿下老老實實的進了浴桶,直到溫水和桶壁將男子瘦削頎長的身形遮掩了大半,唐卿卿這才終於敢正眼望他。

陸歸雲手臂搭在木桶的邊沿,露在水麵之上的隻有肩頸,清晰利落的肌肉線條從雙肩起伏的勾勒到小臂,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唐卿卿不知怎的心跳有些快,並不敢和他對視,隻將一旁備著的巾子一把扯在手裏,幾步繞到背後的位置:“我給你擦背。”

與其說是擦背,但那軟巾子擦在皮膚上,卻又輕又軟,甚至有些發癢,陸歸雲忍著笑老老實實的一動不動——難得天上落紅雨,向來害羞得像隻兔子似得小姑娘肯主動做出親密的舉動,他……總得乖一點,免得一次就將人給嚇跑了,下次吃了教訓死也不肯再來,豈不是得不償失?

到底是背對著,唐卿卿並不知道如今這看起來很乖的男人心裏想的都是日後如何將她吃幹抹淨,淨房之中燭光並不昏暗,唐卿卿攥著巾子的手,擦著擦著,便停下了動作。

……靠近後腰的這裏,有一道狹長的疤痕,那副牛皮內襯的背甲部分,這裏也有對應的一條裂隙。

……而右側肩胛骨的位置,一個指腹大小的圓形疤痕赫然在目,傷疤的麵積雖然不大,但唐卿卿卻知道,這應是箭矢留下的疤痕,而它的所在,隻有薄薄一層肌膚,下麵,是堅硬嶙峋的肩胛骨。

這一箭,應當是傷了骨頭。

……左臂的上臂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將線條利落的手臂肌肉從肩頭到手肘,割出了一條長長的印記,這道傷痕唐卿卿的印象尤為深刻,因為看到肩甲上拆下的那塊牛皮的時候,唐卿卿一度以為那塊皮子本身就是兩半的,做襯的時候許是忘了縫合粘連?直到此時,對應的傷疤清晰入目,將她心底的揣測陡然擊了個粉碎,慢慢的,眼前的視線就模糊了起來。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或清晰可辯,或是已經淡去的各種形狀各種位置的傷疤,有的甚至交疊的壘在一起,唐卿卿手中握著巾子,一個一個的數過去。

後背和肩膊上的傷痕足有十幾處!

陸歸雲老老實實按捺著等了半晌,身後卻遲遲沒了動靜,正有些詫異,耳中卻突然捕捉到細微的啜泣聲,郡王殿下吃了一驚,猛然回頭,就見小姑娘袖子挽到手肘,露著兩隻嫩藕似得胳膊,卻正紅著眼圈不停的掉淚。

郡王殿下猛然就慌了神。

“寶兒!怎麼了?別哭,別哭,怎麼了?出了什麼事?誰給你委屈受了?”

問話的同時,心中已經快速過了一遍抵達鳳陽之後所有可能會出問題的人或事。

難道……是在他不在家的時候鳳陽都護和府尹找上門來氣到了寶兒?

腦海中劃過這個可能的同時,陸歸雲碧空般的眼底就已是浮出了戾氣:“白天誰來過?韓騰?還是……來人!清池?清池!滾進來!”

“阿雲,別、別……”唐卿卿被他陡變的神色嚇了一跳,頓時忘了哭,一抽一抽的吸著氣:“沒、沒人來、來過。”

陸歸雲皺了皺眉頭,先抽了唐卿卿手中的帕子擦幹了手上的水漬,這才捧了小姑娘淚水漣漣的麵頰,放輕了音色問道:“寶兒,出什麼事了?別哭,慢慢告訴我,嗯?”

“沒、沒、沒事……我、我……”唐卿卿也沒想到自己竟然看著看著就哭了,如今見問,竟有些不太好意思出口,被那雙晶藍的鳳眸專注的望著,心中更是有些發窘,見陸歸雲分明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羞窘之下原本已經止住的淚珠子又斷了線,急得她一甩手:“……我想哭不行嗎!”

眼見自己兩句話就又把人給惹哭了,郡王徹底慌了神麻了爪兒,“好好好,行行行,寶兒想哭就哭。”

他不哄還好,越哄唐卿卿越委屈,一把奪過那已經浸得半濕的巾子自己擦著眼淚,眼前視線剛清晰了幾分,卻一眼就看見此時正麵對著自己的陸歸雲光|裸著的上半身。

透過水麵晃動的光波,一處可怖的疤痕就正正的映入了淚水未幹的眼簾。

足有茶杯口大小的一處圓形疤痕牢牢的印在男人的右肋,其大小和位置看得唐卿卿頭皮猛地一麻,心底好似有什麼東西,帶著寒氣,絲絲縷縷的直漫到胸口,一時間連哭都忘了。

陸歸雲前腳剛見小姑娘不哭了,還沒來及鬆口氣,後腳就見她攥著那張揉成了一團的巾子衝著自己伸手,然後,特別輕,特別輕的,摸了摸他的肋部。

“阿、阿雲,疼不疼?”

嗯?

後知後覺的郡王殿下狐疑的低頭望去,隻見小姑娘瑩白如玉的指腹正小心翼翼的觸在他右肋的那處傷疤上。

力道輕柔到就連陸歸雲甚至難以察覺到按壓的感覺,隻有極輕極輕的一點點由指尖透出的暖意,和細細的一丁點瘙癢。

“還疼、疼、不疼?”

陸歸雲直到此時,才隱約明白了唐卿卿在哭什麼,心中不由也有些懊惱,他……竟就忘了這個,早想起來的話,也就不撩撥著哄她給自己擦背了。

“這是舊傷,早就痊愈了,哪裏還會疼,寶兒不哭。”

說完,眼見唐卿卿那雙浸得水汪汪的眸子又在他身上遊移,心知不妙的郡王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就捂住了她的雙目。

眼前乍然一片漆黑,唐卿卿下意識的就要掙紮,雙手扳住陸歸雲的手掌,然而卻紋絲不動。

陸歸雲一手捂著她的眼睛,隨即探身展臂,唐卿卿整個人便被禁錮在了他的臂彎之中。

雙目不能視物,其他的感知便驟然清晰。

男子身上未幹的水漬帶著他的體溫,一點點的濡濕了自己的衣衫,肌膚漸漸便有了潤澤之意。

脖頸之間,有沉穩的鼻息吹拂著敏感的肌膚和幾絲鬆垮下來的碎發,拂得她有些癢癢的。

唐卿卿終於安靜了下來。

“寶兒別看,都隻是些舊傷罷了,如今早就好了,並沒有什麼妨礙,不看了,好不好?”

其實唐卿卿並不隻是初次見到陸歸雲未著衣袍時的樣子,甚至兩人成親這麼久,床笫之事也早就不止一次,可……以往的時候,到底羞澀難耐,唐卿卿都是習慣了閉上眼睛任由他作為的。

而除了兩人親密之時,陸歸雲並不會在她麵前打赤膊,所以竟是直到今日,才親眼目睹了他那滿身的傷痕。

想到此處,心中不由有些酸澀——她這個做妻子的,竟是要過了這麼久才曉得自家夫君究竟都經曆過什麼。

在此之前,她甚至半點都沒覺察過。

真是……

真是……

捂著她雙目的掌心中又一次覺得了熱意,陸歸雲放輕了音色耐心哄著:“沒事的,不哭了。”

“戰場上誰不是這個模樣的呢?不光是我,就連雲旗,甚至隨手拽一個大頭兵來,其實都是如此,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寶兒不用擔心,早就已經醫治妥當了的,如今半點感覺都沒有。”

“放心,我很厲害的,當初那是剛入軍中,年紀還小,沒什麼經驗,如今早就已經沒人能傷的了我了。”

“真……真的?”

“當然,我幾時說過假話?要對你家夫君有信心。”

是夜,唐卿卿是眼睛上冷敷了帕子睡去的,陸歸雲躺在側旁卻久久沒能入眠。

——那些傷疤,他到並沒說謊,絕大部分,都是少年時期剛剛入軍後留下的。

彼時的他,年輕氣盛,又心中憋著一股子意氣,隻恨不得能即刻賺取足夠多的功勳之後回去京城,去到她的窗下,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來向她炫耀。

聽他的小姑娘親口誇他有多厲害。

憶起那時的年少輕狂,陸歸雲心中有些自嘲。

後來他才逐漸學會了什麼叫不要輕敵自大,什麼叫不要逞強。

亂軍之中,個人的勇武真的不值一提。

不過……

他皺著眉頭自己摸了下右肋那茶杯口大小的傷疤。

這一處疤痕……究竟是怎麼會出現在他身上的?

這明明……是前世的傷勢!

前世的時候,他親眼目睹唐卿卿十裏紅妝,心灰意冷的回到邊關,過後不久又被她的死訊激起了滿腹的戾氣和瘋狂,單人快馬回京屠了陸子墨的府邸!然後……

他被明德帝褫奪皇姓發配邊疆,永世不得歸之後……他故意尋了個機會,逃出雲州城,扮做行商混雜在商隊中,溜進了西狄的王城。

就是在那,他刺殺了西狄王。

也就是在那,他刺殺得手的下一瞬間就死在了西狄王親衛的亂槍之下。

從右肋直穿髒腑的這一擊,是致命的因果。

卻並不是出自王宮近衛之手。

這一槍擊碎了他的肋骨,由右向左刺穿了他的心髒,並且將整個胸腔內部都絞成了碎肉。

這樣的力道不是普通兵卒能夠用出的,隻依稀記得好似是個外貌有著幾分古怪的力士,具體的樣貌早已回憶不起來,因為彼時的陸歸雲,全付注意力都在西狄王身上,一擊得手之後隨即赴死,也壓根沒想過要再去留意周遭。

但陸歸雲可以肯定,在他這一世剛剛複生之際,身上並沒有這一處傷疤。

所以就連他都不知道這疤痕是何時、何地,又悄然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今生他明明沒有去西狄王宮行刺,更沒有死於亂槍之中,這傷是怎麼回事?

望著模糊成一團的帳頂,陸歸雲苦思了許久都仍是沒有答案,到底是白日裏跑遍了全城,靜謐之中睡意便漸漸入侵了腦海,在沉入夢想之前,陸歸雲腦中最後想的卻是——

——彼時刺出了這奪命一槍的那個力士……

究竟是……什麼模樣來著?

作者有話要說:  別問我為啥今天又晚了點

因為今天大爆發啊~

三更合一夠不夠誠意?

下一章要繼續推進度啦,劇情線準備拉起來

不過由於今天的作者菌被榨得幹幹的

所以明天請假休息一天回回藍,嚶

我的肝髒君啊~~~你醒醒~~~不要s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