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戰爭成本的考慮一直也是趙昺的心中頭等大事,而且伴隨他多年。可以說每一仗除了政治上和軍事上的考慮外,就是要考慮成本,一仗下來是不是賠本,所得的收益有多大,自己能否承受。
起初趙昺這種焦慮還是比較小的,當初隻是為了活命,一切都是以生存下去為最高利益,戰爭成本那就不需做過多的考慮,隻是為了能夠明天還活著。後來在瓊州站穩了腳跟,就需要考慮成本了,因為要考慮政治需要,但那時壓力也比較小,畢竟他們戰略上處於守勢,又依托本土作戰。
但是進入江南後就不行了,首先軍隊進行大幅度擴編,軍費開支不是成倍的增長,而是成幾何性增加。再者每一次大戰動輒用兵十數萬,消耗巨大。他發動戰爭就要考慮到國家的承受能力,且要對戰爭的烈度、持續時間做全方麵的衡量,甚至政治上都要為其妥協。
可是遊牧民族對於戰爭的考慮就很簡單,打仗對於他們來說就是無本買賣,基本上是有賺無賠。要問趙昺怎麼知道,就是上輩子知道的,這輩子明白的。
首先,輝煌時期的遊牧民族,究竟有多大的軍事實力。漢初極盛時期的匈奴,號稱有“控弦之士三十餘萬”,在白登山之戰中,漢人估計,匈奴動員了三、四十萬騎兵。鮮卑早期,在檀石槐時代“稱兵十萬”“控弦十餘萬騎”,便足為中國患。
拓跋鮮卑在力微時崛起,有“控弦上馬二十餘萬”,後世逐漸發展到“控弦騎士四十餘萬”。當然,這些數據隻能說明遊牧民族的全部戰爭潛力,並非實際動用兵力,因為在戰爭中,遊牧民族首領通常身邊僅有幾萬騎兵。
拓跋鮮卑與後燕參合陂之戰時,主力不過兩萬騎兵;蒙古在成吉思汗時代,總兵力也隻有十餘萬騎。這樣的軍事力量,成本是多少呢?可以說便宜到極點。遊牧民族獨特的生產和生活方式,決定了酋長幾乎不用去操什麼心,更不用自己掏腰包。
趙昺曾獲得過一份蒙古早期來自西方人的筆記,裏邊曾經記敘過蒙古人初起時的生活方式。蒙古人的生存幾乎不依靠糧食,他們靠捕獵野獸或是宰殺自己牧養的牲畜為食。他們對食物相當節儉也不挑剔。
這些西方人來到大草原時,有些隨員竟被蒙古人餓慘了,據說蒙古人‘節約’到這樣的地步:招待一百位客人,也隻是宰一頭小豬。他們吃下自己的那份配給後,才被告知那可是十三頓飯的分量!蒙古人自己,早晨喝一小杯稗子粥便可以熬過一天,餓他兩天還能歡快地唱歌兒。
而在在戰爭中,他們吃得更是簡單。如果餓了,可以在自己的馬兒身上打主意,經過拚命奔跑的馬兒,馬蹄部都會極度充血,蒙古人在馬蹄部位放血,吸吮一點血液充饑。如果馬群裏有母馬,他還可以用馬奶改善一下生活。
所以在戰爭中,蒙古人每個人都攜帶多匹戰馬,既可以不斷輪乘以保存馬的體力,也可以獲得更多的食物儲備。以這種方式,他們可以不停息地作戰十天左右。當然這其中有西方人的偏見和片麵的感觀,可以趙昺所知打個對折還是可以接受的,成本同樣很低。
再看騎兵和步兵各自的戰鬥效能。遊牧民族和農耕民族角逐的戰場,通常是在蒙古草原或是華北平原,這是對遊牧騎兵極其有利的戰鬥地域。
唐人的《反經》概略地認為,“平原廣野,此車騎之地,步兵十不當一”。《六韜》則算得更清楚,認為平原曠野之戰,一個騎兵可以頂得上八個步兵,即便在險要地形上,一個騎兵也仍然可以頂得上四個步兵。
當然趙昺也知道這隻是個經驗化的數據,表現的是一場理想戰鬥的情況。在更多的實際戰例中,騎兵決不會傻傻地等著慢騰騰的步兵全部集中好才向他們發動進攻,他們常會抓住先機,各個擊破分散的步兵部隊。所以說一支幾乎不用為後勤保障操心的遊牧騎兵,擁有步兵無法比擬的高機動性。
戰略上,隻要高興,他們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即便從純戰術角度上講,他們通常也可以對步兵保持兩到三倍以上的、可持續的戰場機動優勢。騎兵對步兵擁有兩、三倍以上的攻擊頻率和選擇戰場和攻擊方向的優先權。
麵對鬆散的步兵陣列,騎兵很可能用一兩次衝鋒便輕鬆取得勝利;即便步兵陣列防守非常嚴密,有經驗的酋長可以放棄正麵衝擊,改以充分地運用自己機動優勢,或各個擊破、或機動誘敵、或銜尾急追,迂回戰術,切斷對手的後勤補給,耐心地等待敵人被饑餓與惶恐而被拖垮,成功擊敗了數量上遠遠超出自身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