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4章 不需多言(2 / 2)

最終在經曆曹村之潰和內黃口之潰後,黃河最終奪淮河入海,其結果是“宋朝塞商胡北流,入六塔河,不能容,是夕複決,溺兵夫、漂芻槁不可勝計”,讓河北軍事重鎮損失慘重,不但未能達到阻敵南下的預期效果,反而自毀‘長城’。

導致這個結果的責任由誰來付,皇帝身為天子向來是‘聖明神武’,自然不可能做出這樣的蠢事,錯誤都是臣僚的罪過。

作為‘三易回河’工程的提議和執行者文彥博,肯定是最好的背鍋者,但是其曆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任將相五十年,聲名聞於四夷,世人尊稱為賢相。諡號忠烈、恭烈,可謂是青史留名,流芳百世。按照世人的觀點,其行為瑕不掩瑜,不能因為這等小事而承擔責任。

所以結果是沒有人負責。但趙昺明白仁宗才是禍首,他其作為最高統治者因為本身的懦弱,導致了宋仁宗一朝已經到來草木皆兵的地步,即便是麵對不擅長水戰的遼國,一國之君居然會被“逆黃河而上,直搗開封“的蠢話嚇得魂不守舍。

另外自太宗後的曆任皇帝患上恐北症,他們不僅缺乏戰略眼光,先輩的失敗也讓他們喪失了進取燕雲的精神,因而從根本上來講,自從修建水上長城的那一刻,宋朝就已經把自己永遠鎖在了消極自守的圈子裏,妄想單純依靠臨時性的防禦工程進行消極防禦。但是保守永遠不可能保全自己,最終這條“水長城”防禦戰略乃至“聯金滅遼”的失敗皆是注定的結果。

趙昺想想,盡管在討論北伐時盡管控製在一定範圍內,但是省部相關人員還是不少人知曉的,而期間他與眾相間存在分歧的消息也在各個圈子中流傳。他們私下裏亦有爭論,有支持直搗蒙元龍庭,也有支持穩紮穩打,緩緩圖之的,爭來爭去沒有結果,也各自上疏給皇帝表明自己的觀點和立場。

所以這段時間受到的類似奏疏為數不少,這位禮部郎中王越獻重修‘水長城’之策,趙昺以為應該是出於支持眾相緩圖的觀點,以此來阻止蒙元的反撲,贏得鞏固中原的時間。但讓人迷惑的是這位郎中是個草包,還是孤陋寡聞,居然炒起了二百年前的冷飯。

且不說當年的水長城早已被證明是失敗的決策,而百餘年後的黃河已經改道多次,在此影響下地形改變,河流淤塞,沒了重修水長城的基本條件。如此而言,王越的獻策純粹就是胡說八道,毫無常識,除非是另有目的。

趙昺手指在案上敲了兩下,在眾人緊張的目光中從案上拿過一支筆,在鮮紅的朱砂中沾了沾,在這份奏疏上筆走遊龍寫了朱批,然後起身在眾人的施禮聲中離開了值房。

“荒誕至極……”陛下剛剛離開,陳識時急忙拿過奏疏,隻見上麵批了四個字,正是徐無難的激憤之言。

“陛下這是何意?”幾個人麵目相覷,有些摸不著頭腦。以往群臣獻策其中也有荒謬不堪的,但是陛下對此往往十分寬仁,要麼批上個‘閱’字以示鼓勵;要麼就將之束之高閣吃灰;最多也就是不置可否,原路退回,暗示上疏者勿要再廢話。而如今日激烈之言,還是頭一次。

“陛下既然已經親筆批紅,那便依規辦理!”陳識時略一思索大概明白了陛下的意思,但他並沒有明說,也不能說,其中意思想看到的人不需多言便知其味……

不久,有消息傳來稱被陛下給予惡評的這份奏疏出現在堂議之上,眾官傳閱之後皆麵露苦笑,陷入沉思。而緊接著朝廷幾次召開堂議,爭論依然激烈,但風向已轉,支持收複燕雲十六州的朝臣占據了多數,已經壓倒了止步於舊土的聲音。

到了七月中旬,北伐之事尚沒有定論,但傳出陛下北巡的消息。很快傳言變成了現實,朝中頒布通告皇帝定於月末北巡,仍由太後留守京師監國,首輔陸秀夫隨扈出行。

月末,皇帝出巡的隊伍出城後,戒嚴解除,等候已久的人群湧出城門,夾雜其間的一輛馬車過了橋停在路邊。車中的張越並沒有下車,而是撩開轎簾看看巍峨的城樓,歎了口氣,又看看前方禦駕行過尚未散去的塵埃,吩咐車夫上路。但他心中不免黯然,此一出京前途渺茫,不知尚否有歸期……